被壓下的崔元卿清楚自己得罪了所有人,享受不了這樣的好待遇,對遭受磋磨也有了心理準備,他心平氣和的接受了自己和族弟屍身共處一處,猶豫片刻後,便拿筆寫起來所密謀之人的名單和證物。
能一起做這麼大的事情,肯定都要有對方的把柄在手上才能放心,崔氏也不例外。
他們手中就有郡守蓋了自己印的契書,沒有它,崔元卿也不會心甘情願的做前卒,而光有崔氏還不夠,那十多個死士是藏在行商中跟來的,這是鄒氏提供的人脈,不然行商隊伍哪裡會允許這麼多陌生面孔加入,什麼都不會的生手很容易出錯,而這種荒無人煙的地方,出錯,運氣好只是損失錢財,運氣不好,那就是大家都要被拖累死的!
而除此之外,還有本就在此地,因為水災而遷移過去的田氏,他們根據對此地的熟悉,提供了後續伏擊藏物資的地點……
這份名單上的人其實不多,但崔元卿還是寫了很長的時間,畢竟冬日太冷,手指僵的厲害,再者,他也忍不住憂慮,自己寫出來這份名單之後,真的能像韓盈說的那樣,家中女、婦和十歲以下的孩童,都能保全性命嗎?
反覆無常的小人,很難不以同樣的心態去揣測她人,但在這點上,回憶過韓御史所行的崔元卿不得不承認,如果不出意外,做出承諾的她肯定能保下自己的家人——前提是那些同謀能儘快全部抓住。
不然,只要這些人活下來還擁有權勢,那崔氏剩餘的婦孺將迎來最為狠辣的報復。
叛徒,可是比敵人更加可恨的存在啊……
落到此等地步,崔元卿心中滿是懊悔,他也想不明白,當初自己到底是怎麼被迷了心竅,竟覺著韓御史不過是一個女子,除掉她易如反掌,那御史職責也只是天子的恩封,算不上什么正職,只消水患解決,便會被收回,只消做的隱蔽些,殺人也不會露出什麼馬腳呢?
崔元卿的悔意,已經沒有人在意了,畢竟,人總需要對自己的所做所為付出代價。
第二天照常醒來的韓盈拿到了名單和確切的證物所在何處,她勾了勾唇,笑著道:
「崔元卿還算是有幾l分聰慧,這時候要再耍滑頭隱瞞,死的只會是他們自家人。」
燕武對崔元卿只有厭惡,聽韓盈提及他,眉毛直接耷拉下來,就差沒離此人十萬八千里遠,她直言道:
「此等背主的小人,主上何必誇他?您可是給了他那麼多的機會,無論是停手還是向您說明情況,他都不至於落得如此下場,可他——呸!千刀萬刮都是便宜他了!」
西漢還有大量分封制度的殘留,其中有一條就是雙重君主制度,簡單來說,便是對於一些高位的權臣,他提拔了某個人做自己的屬臣,那這位屬臣既需要向皇帝盡臣子的忠誠,也需要向提拔自己的權臣盡臣子的忠誠。
因為這樣的社會認知在,這裡面出了不少在權臣和皇帝衝突的時候,屬臣如何盡忠的問題,但韓盈和崔元卿之間顯然還不用這麼糾結,僅從他的行為來看,是極為嚴重的背主行為,在整個官僚圈子中是非常遭人唾棄的,燕武有這樣情緒一點兒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