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的一瞬間,阿姀忽然聞到一股奇異的味道。說不來是戴在身上的香囊,還是什麼別的。總之十分熟悉,像是在哪兒聞到過。
劉敬銘聽了這話,才笑著接話,「兩位娘子如此識大體,想必日後的生意也能做得順利啊。」
對了!
是那日在虛雲觀外,遇到的男人身上的味道。
此刻阿姀心中對這兩件事的巧合,打了不知多少個疑問。即便如此,面上仍保持著人畜無害的笑容。
「承蒙您吉言。」
「既然娘子如此通透,老夫便也直言了。」劉敬銘從懷中掏出一封蓋著硃砂官印的紙來,「前些日子老夫確然一直抱病,是以管束疏忽,連街上的雪也忘了著人清掃。」
那紙鋪平了遞到阿姀面前,落款是魏虢暉的名字。上面大致照著程序,寫了奉召侯之命,退還東街北闊面商鋪掌柜掃雪所花一共十五兩整。
衡沚辦事果然牢靠,即便那時阿姀與鋪子還無名無姓,卻將位置寫得極為清楚,還署上了她和周嫂子的姓氏,是肯定跑不掉的。
「咱們是商,與官糾纏多了也不是什麼好事。既然娘子要交會費,魏工曹要退娘子掃雪錢,那老夫做個居中,兩廂折抵便作罷,娘子可願意啊?」
原來是打的這主意啊。阿姀轉頭看了看周嫂子,她使了眼色,意思著讓阿姀做主。
劉敬銘將這官商私授的事,擺在眾人面前說得如此冠冕堂皇,不過是打定主意覺得她不懂或是沒辦法而已。
不過事實也的確如此。劉敬銘在商會已經有了自己的勢力,而阿姀他們不過是初來乍到,想抗衡商會眼下還不是時候。
不過遲早是要把劉敬銘扳掉的。
都城牽制恪州,以後一定不會多給軍餉。衡沚在軍中,若是想糧草軍備不缺,就必須依靠其他的財政來源。
恪州是通商要塞,最簡單粗暴的辦法,可不就是收商稅麼。
阿姀需要衡沚,連同整個恪州都強起來,有夾在都城與游北人中間也能生存抵抗的能力。所以再急,也不能在眼下急。
不過是不想給錢,就給他好了。
「劉大掌柜說的是。」阿姀點點頭,深以為然,「原本在下僱人除雪,也只是為了鄰里顧客出行順暢,便人也利己,不算什麼功勞的。您這倒是個極好的辦法,我自然是很願意。」
十五兩,對一個白手起家的鋪子是多麼大的一筆損失啊,阿姀暗暗倒吸一口涼氣,心疼得一抽一抽地。
不過說場面話,是最簡單的。經商這種事,違心是常有的。敷衍劉敬銘又不會掉塊肉,也不會破產。阿姀毫無立場,也根本不在意。
或許劉敬銘也知道大家都是在逢場作戲,只是場面上的事,誰又會挑破呢。
「崔娘子果然孺子可教。」劉敬銘看起來鬆快了不少,比剛剛站在街上時更晴空萬里,「哈哈哈,既然事辦完了,老夫便也不留下給娘子添亂了,告辭。」
扇子握在手中,劉敬銘馬馬虎虎做個抱拳的動作,便又帶著烏泱泱一批人走了。
阿姀長舒一口氣,看著一行人的背影,心想總算是把佛送走了。
「對了。」都走下了台階,劉敬銘卻又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