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廂氣氛交兵互伐,金戈鏗鳴的聲響幾乎在耳邊迴蕩。
「那他若真傷了你怎麼辦。」衡沚望著她,窮寇似的落敗,「你忍心看新婚的召侯成了鰥夫嗎?」
阿姀無意識地睜圓了眼。
極親昵的一句話,說來像是調情般,震得阿姀靈台發麻,人幾乎不由自主地想向後縮。
而衡沚的手臂則更快一步,橫在了她腰後,鎖住了這孤軍深入的將軍的後路。阿姀難以維持平衡,整個人撞在衡沚身上。
不知道哪兒的一股熱,從腳尖相碰的位置迅速向上猛衝,幾乎是頃刻間脈搏開始凌亂。阿姀意識到,馬上自己的雙頰就會燙起來,染上可疑的紅雲。
好在燭火幽微,任誰看起來都是情深似海。
衡沚借著這燭光,一寸一寸地相看與她。
指腹間凹凸不平的粗糙觸感,是她衣裙上的刺繡。阿姀不愛大片滿繡,只在邊緣有些細小的花紋。這些花紋在衡沚輕慢的描摹間,叫他心中發癢。
於是不自覺地,便將下巴一點一點抬起來。
明知即將越了楚河漢界,卻毫不在乎。
直到那線光亮完全消失,肌膚貼在一起的頃刻,讓人心驚地推開,卻又在轉瞬即逝間重新挨住。
情形急轉直下,有人被化守為攻,此刻竟然快要殺到她的城門之下。
燭油燃燒的味道,也似化作了漫天硝煙。
衡沚將虛擋著的手臂,切實扶上了阿姀的背脊,輕輕將她扣住。
室中靜無聲,也無人將這副好景打斷。
……
「哎!」周嫂子詫異地問,「想什麼呢?」
穿著一身杏色裙子的阿姀猛地回過神來,手中的喜字被漿糊浸滿,變得軟趴趴地,沒辦法貼了。
「喏,給你。」周嫂子用一把鋒利的剪子,三下五除二又剪出一個新的給她。
訂這滿月宴的,是恪州城中最大的酒樓掌柜章海。他前些年死了夫人,這轉頭剛從花酒樓中贖出了一位舞姬,有了身孕便扶為繼室。
後日恰逢這孩子滿月,宴請了城中好些掌柜,幾乎大半個商會的人都收到了請帖。
布置室內,這是周嫂子做主,覺得全都剪好再貼太過浪費時間,有了紕繆又不好調整,便覺得當場剪當場貼。
可這活才剛開始干,便見阿姀眼神飄忽,一不留神就愣神,效率一下子低了很多,
「阿姀,你昨夜做賊去了?」周嫂子一邊剪,一邊瞟著她,「瞧你這心不在焉地,這是可章掌柜的單子!不想要錢啦?」
看著自己手中快皺成一團的紙花,阿姀懊惱地長嘆一口氣,「我昨夜什麼都沒幹!」
沒幹就沒幹,這麼大聲幹什麼。周嫂子不明所以,低頭笑了聲。
說起來,昨天夜裡到底是怎麼回事,阿姀也搞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