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連拽帶提地,剝去外袍將人帶著穿過了驚惶的迴廊,輾轉了兩處樓梯,才找到了能逃生之處。
這是一處觀景窗,窗外是一枝橫逸的梅樹枝。
冬日裡,這是許多客人喜愛的高雅的一處。
眼下梅花尚未開,窗便闔住了沒有打開。
樓梯是木質的,此時已經沾滿了桐油,火焰肆意地侵略著。伴隨著熾熱與煙燻的味道,三人站在窗邊,呼吸都變得艱難起來。
濃煙迷眼,眼眶辛烈地痛著。
憑著身上的長裙和繡履的易燃,只需要一點不注意,便會引火燒身。
透過布巾,阿姀的聲音變得悶而沉,看著如醉,「只有這裡能出去了,要是跑去前門,我們還沒走到便被煙嗆死了,爬吧額,爬到樹上去。」
如醉點點頭,騰出手來企圖推開窗戶。
雖說是二樓,卻也並不高,只要爬到枝幹上,摔也摔得下去。
斷手斷腳,要比丟命來得慶幸吧。
如醉自幼習舞,身條柔軟輕盈,率先攀上窗台。
「小心。」阿姀在後面,心中砰砰跳得不停。
如醉膽子大,加上自己的優勢,向前撲了一把,便穩穩抱住了主枝幹,整個人呈攀盤狀,緊緊伏在樹枝。
幸好這是棵老梅樹,枝幹足夠粗壯,不會立刻斷掉。
「好了。」如醉幾乎是顫抖著調整了自己的姿勢,對著新婦伸出手來,「過來吧,我接著。」
阿姀生怕她在多猶豫一刻,直接扶著腰,將她推上了窗台。
「我……我害怕,娘子……」
拍著她的後背,阿姀鼓勵道,「別怕,別怕,你要想著,此時韓郎必然在外面焦急地尋你,出去了便見到他了。」
這話果然有用,新婦哆哆嗦嗦邁出了第一步。
可凡是豈有如此之順的事,只待她整個小心翼翼地站在枝幹上時,連基本的平衡都未維持得了,那不堪負擔的枝幹終於「咔吱」一聲,以肉眼可見的態勢,斷了開來。
「快,快過來!」如醉傾了大半身子過去,一把抓住了她。
新婦一邊嚎啕大哭,一邊緊緊抱住了如醉的手臂。
求生的意念力度之強,如醉覺得自己的胳膊都要脫臼了。
這下好了,阿姀心中竟然有了一刻詭異的平靜。
失去了這個生門,下一個生門又在哪裡呢。
「你們小心下去,再找人來救我。」阿姀站在窗口,秋風陣陣吹亂了她的鬢髮,縷縷青絲在一片灰塵混亂中,顯得她面容更加堅毅。
阿姀的心中,甚至愈發躁動起來。
她骨子裡,說不定就有沈氏癲狂的因,有陳昭瑛柔韌的血。
這並不是第一次身處險境,阿姀卻喜歡在死裡逃生,以這種激烈,來滋補心中那簇同樣愈燒愈烈的火。
自從她於一個深夜,悄悄跑出九門以外,皇城之問圍,就燒起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