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釣人者,人恆被釣。
第75章 山雨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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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第一場冬雪時,學堂也收了第一批學生。
天氣冷得太快了,一夜之間樹梢便掛上了銀白。院中來不及落葉的幾棵樹染了白霜,冷寂一片。
時局漸漸緊張起來,連日來樓關不停歇地用鷹往恪州傳信,詳細上報關口軍情。
衡沚一日不懈地往校場去練兵,還起了個大早,給他心愛的那兩棵玉蘭樹裹上棉布,省得凍壞了根,明年春天便更不能開花了。
阿姀清夢中聽見甲冑碰地的清脆聲,模模糊糊醒來,披了個襖子,跪在窗前的繩床上向外看。
銀甲裹住衡沚勻稱的身形,烏髮高高束起,以同樣的銀冠束起來。甲冑之下是漆色長袍,袖口緊扎,骨節修長的手指握著長繩,將樹幹上的棉布捆緊。
悄悄看著他,阿姀才想起,衡沚承襲召侯的爵位,也一併成為了這北地最年輕的行軍總督。
這便意味著,有朝一日,或許是明日,或許是後日,或許猝不及防到下一瞬,衡沚便要提刀上陣,坐鎮帳中了。
眉峰不自覺地帶上冷意,似騖嶺終年不化的凍雪,比尋常穿便服時更加英挺凜然。
眼光,似乎還不錯,阿姀在心中悄悄誇讚自己一句。
「衡郎,好精神頭啊,這麼早給樹穿衣裳。」這兩個字在唇邊猶豫了許久,阿姀總算是說了出來。
大崇素有稱男子為郎君或公子的舊俗,姓氏加上一個郎字,是年輕女子對待情郎的傾慕之意。而衡這個姓,向來便鮮見好聽,又有沉穩之意,如此稱呼,便更像是話本子裡的俊俏郎君了。
衡沚倏地轉過身來,見著人在窗口伏著,不經意勾了勾嘴角,顯然被這稱謂哄高興了。
「今日要去學堂?」衡沚紮好樹衣,手肘搭在膝上回頭看她。
「是啊。」阿姀說完,便從繩床上下來,幾步走到門前來。
正欲推門而出,寒氣頃刻湧來,衡沚箭步上前,又一概擋住了。
猛地一下,臉都差點撞在他甲冑上。
「唔!」阿姀退了一下,長發被他卷挾來的風帶起,脖頸兀地被冷氣侵襲,凍得一哆嗦。
衡沚慢下動作來,踏進門檻,雙手扶在門框上,旋身帶上了門。
「外面冷,在屋裡說。」
熱水注滿杯盞,阿姀推給衡沚,在桌邊相對而坐。
「你今日出城,大概有幾日不能回來吧?」阿姀尋思著,「原本學堂開幕,想讓你去充個面子來著。」
召侯大人的名聲放在這裡,不用白不用了。
秉承著一切物盡其用的態度,在學堂籌建這件事上,省下了兩個月的軍餉。
都城哭窮,朝廷漠視,邊關頂不住的君臣,難以為繼的百姓,總得有人來償還吧。阿姀即便改名換姓,也迴避不了沈琮兄弟兩人鑄就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