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活又有什麼意義呢。
她一生見到陳昭瑛的機會,不過寥寥數面,甚至抵不過她最近身的侍女。
每次就那樣遠遠地望一眼,陳昭瑛也不搭她的話。阿姀逐漸便不愛逢年過節,去宮中請安了。
渴望的關懷,她從來沒有得到過。
她心灰意冷地離開長升殿的每一個背影,其後都藏著陳昭瑛擔憂的欣喜,和失落的遺憾。
直到陳昭瑛死前的一面,阿姀也沒有見到。
等她從尚書府趕去,陳昭瑛已經成為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這些年阿姀不住地在心中問,難道就這樣恨我嗎?
堵在心口,堆積成烏雲的質問與不解,終於在今日頃刻間煙消雲散。
「怎麼,元寧眼淚都落下來了。」沈琢幾步走過去,裝腔作勢地抬袖想為她拭淚,「呦呦呦,瞧這委屈的,你……」
話音未落,沈琢一抬眼,那淚眼中冰冷的恨意,一瞬間如冬日雪暴,淹沒了他。
沈琢嚇了一跳,連連退了幾步。
阿姀從未在心中如此恨過誰。
大抵是天生便自由散漫地長,懷乘白日日讀著老莊,一字一句地教她,阿姀向來覺得自己對什麼事都看得很開。
游離於人世七情六慾之外,實在是因為從未陷入這紅塵中過。
那時年紀小,什麼都不懂。
而如今,直到看著眼前的沈琢,心中萌起欲望,想將他一刀一刀片成人干,再將軀幹丟進烈火中焚燒,直至他永世不得超生。
這樣的想法,將阿姀從雲端,扯向了不可與聖人共情的俗世。
可為了迎恩,為了許停舟,為了不該死的人今日不必與她一道陪葬,阿姀必須忍。
「哼!」沈琢一拂袖,在一眾人面前失了面子令他惱羞成怒,「朕看你冥頑不靈,實在該死!來人!將公主與侍女一同拖下去,各杖三十!不許給朕弄死了!」
小金氏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還不曾對沈琢姦污皇嫂的事晃過神來,便聽到要將阿姀拉下去責打,慌不擇路地跪了下來。
「陛下!此事定有內情,若是打傷了公主一時半會兒無法起身,怕也耽擱了崇安殿接待使臣的大事。不如,不如就先聽許大人一言,看看有什麼補救的辦法。」
許停舟掃了小金氏一眼,心想這個女人總算不是全無用處。
他曾因為妹妹的死而怨恨小金氏縱火爭寵,可畢竟真正殺人的是沈琢,也懶得給小金氏好顏色瞧。
許停舟要保阿姀,便總得找個由頭將他們前兩日尋好的藉口說出來,爭一爭才是。
「陛下。」許停舟兩手交疊,恭敬地行了禮,「臣不才,略通六爻之術。動工前為崇安殿起了一卦,上說氣涸而不交流,是有衰竭之像。若欲扭轉,需改變固有,破舊得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