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姀緊隨其後,叫住了李崇玄。
「將軍留步,我有幾句話想與你說。」阿姀緊握住李崇玄的臂甲,堅硬硌手,「這次,怕是真得委屈你一回,領個奉職愚忠的名聲了。」
事出從權,長話短說,一番口乾舌燥之下,總算是將這事說得一半明白了。
剩下那一半的不明白,是隱去了內宮當下的情況。
以李崇玄的身份地位,放眼而去解釋到朝局形勢,基本也就夠用了。
阿姀看他呆愣的神色,心道這遭事也著實荒唐。好不容易從都城跑出去,又假意被抓回去。想方設法再次逃跑,如今剛過了不久的舒坦日子,又要回去了。
趕著回去馬府請辭的這一路上,李崇玄最後的那句疑問一直在阿姀腦中盤旋。
「若是此番不成呢?那邊關的將士將如何,邊關的百姓又將如何?」
懷乘白與呂中庭的政見不同。前者希望的是改朝換代,另立明君。可這件事說起來容易,卻不是個一時半會能辦到的,找個兩條腿的人倒是更容易。
而呂中庭的意思,一直是廢了沈琢,或是等他死了,由阿姀來繼位。即便是心無此意,又或是沒有治國理政的才能,都無所謂,反正有他們這些臣子。屆時清除了奸佞,廣開言路任人唯賢,總是有出路的。
再為公主選一位人品貴重的夫婿,誕下子嗣立為太子,或是讓她禪位,都是便宜。
好想法,真是荒謬至極。原來當初提出想讓她為女帝,那一番慷慨陳詞,也並不是單純覺得她有多仁德明理,而是因她是這皇室最後一個血脈。
呂中庭的腦袋,比平江發大水卻沖了騖嶺,更讓她發笑。
若如他所想,那她將不僅是個傀儡帝王,還是個生下太子的器皿。
她崔姀甘願做平頭百姓,甘願一輩子無富無貴,哪怕孤獨老死,也要隨心所欲,作為人而死,而不是成為任人擺布的物件。
何況呂中庭話里話外,似乎對衡沚有所忌憚,那就更不必商量了。
可再一細想,阿姀突然覺著,這種這兩人想法的法子,也不是沒有。
但這事需要從長計議,眼下還不是時候。
今日是馬家的老爺子停靈的最後一日,明日便要出殯下葬。阿姀回到馬府,正在府門前,看到鄭大與管事的幾人,正在商談明日喪儀的流程。
「掌柜娘子回來了。」鄭大丟下手頭的圖紙,幾步走過來,「可是一切順利?」
順利?
阿姀嘆了口氣,微風拂面,卸了官帽後來不及梳理的幾縷碎發,隨之在臉頰兩側搖曳。
眉宇間平整,細長的眉梢濃淡相宜,為一雙杏眼添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