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不太懂都城鋪子的市價,怕人家看她新來,虛報高價花虧了錢,於是想著和阿姀商量一二,再做打算。
掌柜自然是願意的。他急著回老家,能有個人接手了,無論談到什麼價都是穩賺不賠的。
和和氣氣地告別之後,周嫂子沿街問了尚書府的位置,直奔而去。
阿姀早早等來了迎恩和雲程,卻遲遲不見周嫂子,正準備出門去照,她卻自己回來了。
「阿姀!阿姀!我跟你說,我在街上瞧見……」人未至,話先到。只是這話還沒說完,見到阿姀和她懷裡的的襁褓的那一刻,不由頓住了,「你這是?」
阿姀像見到了親人,「我的姑奶奶,總算是有個會養孩子的來了。」
不由分說,將還在懵懂著的冀兒一把塞進周嫂子的懷裡。
周嫂子不明就裡,習慣性地將孩子抱住,就像在恪州抱福生似的,穩穩托住了冀兒的脖頸和屁股。
「這應當不是你的吧?」周嫂子神色嚴肅,雖是疑問,卻有八成的肯定來否決自己的猜想。
阿姀覺得好笑,叉著腰,「咱們也就三個月沒見吧?我上哪兒弄這麼大個娃娃去?這是沈冀,宮裡的小太子,金貴著呢。」
「啥!」
金貴的小太子在周嫂子一聲崩潰的嘆詞中,哇哇大哭起來。
小孩子會看眼色,好不容易和阿姀混熟了,喜歡上她身上的氣味。如今乍一換人抱,知道是阿姀厭煩了,便不講道理地嚎了起來。
親娘,周嫂子一邊嫻熟地哄著孩子,一邊在心裡想,她這輩子先是哭喪碰見個真公主,接著就過上了自負盈虧還吃穿不愁的合夥日子,如今來這偌大的都城一次,現在還抱上了未來的皇帝。
有了那麼點窮人乍富的,不真實感。
不過沒人注意看到,阿姀今日換上了一身新做的衣裙。她與衡沚越好了去城外大軍紮營處犒賞全軍,不能像在家似的穿舊衣裳,還特地找了李尚宮幫忙趕製。
周嫂子來了,她終於可以脫身了。
「好姐姐,冀兒貼身的物件和小玩具都在房裡,你問雲鯉便是。廚房裡有一直溫著的羊奶,他餓了就餵他。我快要趕不及了,我先走了!」
人一溜煙兒,還沒等周嫂子回一句,便在月亮門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迎恩、雲程,還有抱著孩子的周嫂子,三個人怔怔地對視著,似乎察覺到了應信趕來都城,並不算是什麼好事。
衡沚早就到了紮營處,他不用輪換著抱冀兒,加上傷口還沒好全,便將滔行留給了阿姀。
滔行在城破那日馬腿受了點傷,一直被關在馬廄里上藥,好不容易如今痊癒了,整個身子都吃胖了一圈。
阿姀寵愛地拍拍它的鬃毛,「好久不見了,滔行,讓我看看你有沒有變慢!」
翻身上馬,從城中慢慢踱步出去,阿姀才勒了把韁繩,讓它放肆地跑了起來。
初秋的風涼爽沁人,阿姀被滔行帶著穿梭在其中,鬢髮衣袖都隨風揚起來,露出纖長的脖頸和手臂。
長久以來,阿姀就像一根緊緊繃著的弓弦,早就過了彈性的極限,只要再緊逼一絲一毫就會斷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