員外硬是扯著他那手腕,與衡沚槓勁兒。
而後者挑了個差不多的時機,將手一松。驀然失去了相抗衡的力,員外便自討苦吃,踉蹌了幾步,摔在地上。
同一時刻,十來個家丁手持木棍,潮水似的湧進大堂里來。
小小的一間客棧,頃刻間沒了下腳的地方。
掌柜急得要命,汗布滿了額頭,「各位官人!莫要動手!我這是小本生意,可經不得你們動手!」
衡沚被圍了個水泄不通,人倒並不在意,將手上的甜糕往懷裡裝好,一副隨時動手的架勢。
「這位官人。」
上首的阿姀朗聲,似梨花酒釀一般清潤,「即便有點恩怨,不興毀人生意。還是坐下來將事情說清,你道如何?」
阿姀自己就是生意人,曉得開一家鋪子,要做的修繕多麼費心費力。
況且這回事,本來也不至於到動手的境地。
「您是個體面人,也不想被外頭的鄉親們都看到吧。」阿姀將下巴一揚,示意外頭看熱鬧的行人們,在門口站了一排。
員外和衡沚比起來,本就是占了下風的一邊。見這些人看他笑話,不免更是生氣,「看啥子?都給老子滾!」
阿姀不太懂蜀話,但憑他方才怒火中燒,不經意露出的口音,猜想他定然是蜀中人沒錯。
一個小小員外,在恪州甚至要巴巴地給州府送錢,平日裡要做盡好事,才能得鄉里鄉親許可,年末的考課通過,來年才能接著做這個不入流的員外。
蜀中是什麼地方,連員外都能隨意欺壓人了?
那員外聽了,自顧自在旁邊一張桌前坐下。扇子展開扇著,立刻就有家丁放下木棍來為他倒茶。
阿姀走下樓梯,與衡沚並列走過去,分坐在兩側。
員外這才細細相看一眼阿姀。
瞧著是個有些姿色的美人,不由火氣消減了些,
「你方才,在樓上相看老子,意欲何為?」
初冬的天氣,不停地搖著扇子。饒是他自己不冷,阿姀坐在旁邊都覺得冷了。
衡沚蹙眉,踹了一腳他的凳子,「不許扇。」
「我相看與你,乃是想告訴員外,二樓是我家郎君包下來了。你若想,我們可勻間房給你。對了,還未問員外貴姓。」阿姀和顏悅色,秉著先禮後兵的原則,一點兒沒生氣。
「郎君?你已經嫁人了?」員外露出遺憾又憤恨的模樣,指著衡沚,「他?」
阿姀點點頭。
他還想看一眼阿姀,說句什麼,叫衡沚那刀子一樣的眼神嚇了回去。
頓時泄了氣,「哦。免貴,姓朱。」又覺得失了面子,「誰要住你們施捨的空房,叫你郎君給出本員外道個歉,敬杯茶,這事就算是過去了。」
「不太行,我家郎君脾氣不好,動起手來,怕是員外再叫十個手下,也壓不住。」阿姀看他狂妄的樣子,並不想讓衡沚與他廢話,何況是動手。
「員外有所不知,我們遠道從原州而來,我家郎君才從北境戰場立了軍功下來,成親時,還是原州的李崇玄將軍來做的主婚。」她掃一眼四周拿著棍棒的嘍囉,一臉真誠,「你這些兵,比起游北人來體格差遠了,還真不夠他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