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烈緩緩點頭,心中有些佩服她見識頗廣,可轉念一想,卻大為不解:「咱家除了三弟,再不認識什麼武將。我從前認識的那些兵友,死的死,傷的傷,都不在軍中了。到底是誰在定咱家的鋪子?」
陶蓮擺了擺手:「這事我也想不通,先放一邊。余姑娘幫了咱們一個大忙,你說咱們該不該備些禮,好好謝她一場?」
張烈點頭道:「是該謝她,剛好你今日收了銀子來,不如挑些姑娘家喜歡的物件送去。」
「正是呢!」陶蓮眼中騰了些狡黠。「我想著,她和方姑娘住在一處,給她送禮,自然得登門,如此一來,咱們不就能見著方姑娘了麼!」
張烈先是一愣,繼而哈哈大笑:「你這個算盤打的,還真有些響亮。」
「夫君,我可是一心為你著想。」陶蓮感慨萬千。「這些年你在家中住著,日日練拳,夜夜讀書,明眼人都看得出,你還想回軍營里去。我還盼著你同方姑娘聊一聊方將軍在漠北的事,生些從軍的念呢!」
張烈的目光落在窗邊的長刀上,心中不是滋味:「當年錢公蒙冤,跟著他的部下全被下了大獄,案子審了整整兩年,不知多少人被流放後,不明不白地死在了漠北。
咱家賣了莊子,才讓我安然脫身,這已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如今便只與你和盈兒,還有魏先生說說軍中趣事,再不敢想什麼繼續從軍。」
陶蓮知道,十六年前,錢公的那樁冤案,一直是夫君的心結。
那會她剛嫁到張家,新婚不到兩月,官府的衙役就闖進門,把才做軍師親隨的夫婿捉了去。
公公婆婆沒法子,只得把家中的田莊賣掉一處,湊錢買命。幸虧那時魏先生極力幫夫婿撇清關係,再加上他是個沒權沒勢,又諸事不知的小兵,這才出了大獄。
陶蓮不敢再勸什麼繼續從軍的話,只道:「這都年下了,你也該去看看魏先生。等我給余姑娘備禮的時候,也給魏先生備上一份。」
張烈應了句是,想了想道:「給魏先生的禮,還是我來準備罷。他的兒子如今跟著江國舅,又開著武館,家中也不差錢,好東西定是見過不少的。過兩日我去趟魏先生常去的那間書坊,看看有什麼新刻的兵書,買上幾部作個年節禮。」
見他心裡有了主意,陶蓮也是歡喜。
第二日,她起了大早,寫好一張拜帖,送去方如逸的木工坊,請工匠代為轉交,還一併留下了自家的住址,若有回帖,好直接送到家裡去。
出了木工坊,她緊趕慢趕地回到南市街,在脂粉鋪子裡買了些時新名貴的胭脂水粉,又去黃掌柜那挑了三匹上好的輕煙羅。
她想著,若是能同方如逸搭上話,兩手空空地上門閒談,總是不行的。
這輕煙羅是極好的衣裳料子,夏日裡做了上身,便是三伏天也不覺得悶熱。像她這樣的平頭百姓,五六年才捨得買塊輕煙羅的料子,做件衣裳穿。
可方如逸是何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