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微若不覺,只有冰冰涼涼的觸感在臉頰上,一下一下地走。
每走一次,他的心就跳得厲害一回,方如逸的雙眸近在遲尺,溫熱的呼吸柔柔地鋪在他臉上。
他忽然渾身發燙。
一股說不清的氣息,在他心口野火似的燒起來。
若是這張如玉般潤澤的臉,能抵在自己心頭熨一熨就好了。
他被這突然竄出來的慾念,驚得心跳如鼓,一把捉住方如逸的手,別過頭道:「我,我有些喘不上氣。」
「怎麼了?是不是昨夜沒睡,身上不舒服?」
方如逸頗為著急,忙轉身要去喊余照過來搭脈,江與辰的手未松,一把將她拉回來:「現下好多了,如逸,我沒事。」
「真的沒事?」
她滿臉擔憂,放下刮鬍刀,指尖在江與辰的手腕上滑來滑去,卻尋不見脈息。
江與辰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捻起她的兩指,穩穩抵在脈搏上:「在這裡。」
方如逸甚是尷尬,一張臉紅到了耳朵根,勉強聽了幾息,故作鎮定地收回手,別過身去:「好像是挺穩健的,我聽你說話的聲音也順暢了。不過,等會出去前,還是讓照兒再把一回脈,如此,我才安心。」
鬍渣已盡去,江與辰拿起擺在一旁的絲帕,隨意抹了抹臉,走到她面前:「這段時日我不在京中,若是梁王跟何齡找你麻煩,能避就避,千萬不要逞強。」
方如逸低著頭道:「要是事事處處都避開,何時才能扳倒他們?」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江與辰嘆氣。「罷了,也是白叮囑你。這樣,我把魏臨留給你,若需要高手幫忙,就找他去。」
他頓了頓,再開口時,嗓音竟沙啞:「如逸,我在這世上沒幾個朋友,傅杉算一個,魏臨也算一個,再有便是你了。你……你不能出事。」
方如逸緩緩仰頭望著他,他眼神里的心緒,纏結往復,害怕失去的恐懼,層層疊疊蔓延開來,辨不清愛恨情仇,有幾分深濃。
「魏臨在這裡,照兒也在這裡,我不會出事,你只管放心去山南。你若回來得早,說不定還能趕上三月春風。」
江與辰笑了笑:「要是三月能回來,我帶你去京郊放風箏。」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方如逸送他出了門,直到馬蹄聲在巷口消失許久,才轉身回來。
從前她不覺得離別有什麼難捨難分的,不過是來來去去,人生如旅,說好了會回來,就總有相見的一日。
她心想自己曾經也送別父兄,送他們外出巡視,一走就是好幾月。
那時她並不覺得有何不舍,但今時卻是悵然。
她在房中呆坐良久,夜色起了,窗格子上搖搖晃晃的身影,怎麼看都是江與辰。
她這才發覺,幾個月了,自己對他的情意,竟是半點都不曾褪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