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如逸默然無言,杜遷的話在她心頭震盪,她忍不住落了淚。
她已被迫套上了罪名,雖然知道自己並無過錯,可要是元軾打定主意,非要將她按死,將來還不知何時才能離開這裡。
跌落谷底之人,何敢他求,但杜遷卻不管不顧,誓要同自己站在一處,求一個或許未必能有良緣的結果。
從前她不大懂什麼叫患難與共,如今親自經歷一遭,才知有多珍貴,有多難得。
她想尋的夫婿,不正是如此品性麼。
可眼下自己落魄著,並非結親的良機,方如逸搖頭道:「杜公子,我沒有你說的那般好。我……我和梁王斷過親,如今又拋頭露面地做著生意。父兄雖然有些品階,可說到底是武將,比不得你杜家書香門第。我於你……並非,並非良配,還望杜公子別再說什麼陪著我的話……」
杜遷怔怔地聽著,眼中突然浮現一抹驚喜:「如逸,你,你怎麼會覺得自己配不上我?是我配不上你才對……其實你心裡是有我的,否則也不會說這樣的話,對不對?」
不等方如逸回答,他又自言自語般道:「你心裡一定有我!一定有我!我真的,我真的太歡喜了……如逸,我小娘已經亡故多年,大娘子對我的親事並不上心。只要你願意,無論付出何等代價,我都要為自己做一回主!」
方如逸望著他,他真的滿心滿眼都是自己。
嫁給這樣的人,將來多半會舒心一生吧。
其實她對杜遷並無風月之情,從前只不過覺得,他是個處處都合適自己的郎君。如今,他對自己又有相救之恩,以身相報,也不是不可。
方如逸低了低頭:「杜公子,眼下說這些為時尚早,不如等我出去了,再同我兄嫂……商議。」
杜遷一愣,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如逸,你,你答應了?」
「等出去後再……」
「好!好!我都聽你的!」杜遷喜不自禁,飛快道:「其實今日你兄嫂也想過來,可是朝中對供鐵的事盯得緊,都察院那邊一直在發難,他們不好被人捉住把柄。」
方如逸點了點頭,神色擔憂:「哥哥和嫂嫂他們還好嗎?陛下有沒有為難他們?」
「他們都好,畢竟眼下事情還沒查清楚,真相到底如何,誰也說不準。今日,陛下已命大理寺派人過來,同王府尹一併審理。」
杜遷扭頭望了一眼牢房外,見那裡無人,才小聲道:「我推測調換熟鐵的人,和梁王還有何家有關,已經告訴了你兄嫂,還有那位叫魏臨的公子。
魏公子是個好手,這幾日他面上不動聲色,暗地裡卻一個一個地去查鐵坊里工匠,看看他們最近都和誰有過往來。昨夜聽他說,已然鎖定了幾個,想必兩三日之內,就會有消息。」
方如逸甚是驚訝,沒想到杜遷一個諸事不知的人,居然能憑藉蛛絲馬跡,推出梁王要對自己下手。
「杜公子,多謝你今日傳信給我。只可惜我身陷囹圄,想做什麼也不能,只得拜託你多多寬慰我兄嫂了。」她想了想又道:「還有照兒,她膽子小,這會不知要怎麼哭呢。」
杜遷鄭重道:「你的事,我從來都看得比我自己的更要緊。少將軍和左娘子是見過大世面的,都還穩得住。你那小侍女有魏公子,也無需我多操心。說起來,那日你被京兆府的人帶走,多虧她安排妥帖,早早給工部府衙遞去你寫的陳情書,這才讓陛下知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