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話說得甚是鄭重,可落在江與辰耳中,卻平添七八分的疏離。
生當結草,死當銜環,聽著報恩心濃,可說到底,就算是給自己做牛做馬,她方如逸都不肯以身相許。
江與辰心痛如絞,一絲恨意纏上心頭,他恨自己為何不能像杜遷那樣,只要救過一次,便不管不顧地開口,要她嫁與自己。
從前,他沒想過這些,只一心要幫方如逸扳倒何家,拉下樑王,瞧她歡喜地活著,心裡便滿足得不行。
猛然間他記起,其實魏臨早就提醒過,說自己對方如逸並非知交情誼,而是風月情|事。
可那時他總覺得,情愛一道,不過是戲台上的唱念做打。生旦來去,眉眼勾弄,扮一出哭哭啼啼的牟尼合,引得下座之人空悲嘆罷了。出得瓦肆,清醒過來,還是詩酒放歌的打馬道,來得真真切切。
時至今日,他終於知道何為喜歡,何為將一個人好好地存在心間。
可惜他明白得太晚,連失去的滋味也一併嘗了。
江與辰仿佛失了魂魄,踉蹌著後退幾步。魏臨在一旁看著,心中雖諸事透徹,卻也甚是難受。但方家和杜家的親事,馬上就要過明路,此時若自家公子不顧一切地發作起來,只怕將來和方姑娘,連知交好友都沒得做。
他趕緊上前撐住江與辰,對眾人點頭道:「公子連日從山南趕回來,夜裡都沒休息過,實在是累著了。方姑娘如今出了獄,少將軍和大娘子也可安心。
陛下查出私鐵坊里的奸賊就是林掌柜,這會王府尹應該已經把他捉拿歸案了。若是審案時還有什麼需要方姑娘回話的,京兆府那邊自會派人上門,無需姑娘再去衙門。」
方孚遠和左思音都鬆了口氣,魏臨看了一眼杜遷,忍住心中酸澀:「方家和杜家有要事商議,我們便不多留了,告辭。」
說罷,他把江與辰塞進馬車,鞭子一揚,馬車飛快駛出巷口。
方如逸默默望著他們身影消失的方向,連余照過來攙自己,都不曾察覺。
她與江與辰,終究是緣淺,俗事搓磨,情意流轉,人活一世,怎會沒有遺憾。
「姑娘,江國舅怎麼了?」余照百思不解。
方如逸嘆了口氣,轉身往院中走:「他累了,要家去歇息。」
杜遷連忙跟上,方孚遠和左思音落在最後,心中似乎明白了什麼,可又不大確定。
左思音拉了一把方孚遠:「夫君,你覺不覺得,江國舅對逸兒,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