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她的嘴角生理性地下撇,但黎嘉茉又硬生生把它掰平、上揚。
她在啜泣聲中拼湊出完整的話:「我這兩天一直在想,說實話,我有點不知道未來該怎麼辦。嘉念還那么小,我有點不知道未來的路怎麼走……」
卻是泣不成聲,翻來覆去。
看起來一切不好的都要過去了。
李慧琴的喪禮辦完了,黎潤被抓了。
但是黎嘉茉的靈魂也像是隨著這些一起被抽空了。
曾經,她卯著一口氣學習的動力,就是要讓媽媽和妹妹過上好日子。
可如今,媽媽走了。
雖然還有妹妹。
可黎嘉茉知道,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她堅持的意義,在李慧琴離去的那晚分崩離析化為烏有。
她不知道她存在的理由是什麼。
她完全可以像以前那樣,重新回到學校里,哪怕晚上要被情緒折磨凌遲,但白天仍舊可以裝作無事發生一樣,繼續笑著負重前行。
但她真的提不起精神了。她覺得自己做的這一切毫無意義。
她一直是這個世界的浮萍,而如今,牽連著她和這個世界的細柄脫落,她對這個世界的實感驟然降到了零。
她沒有騙原起,她不再想死了。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而活。
她生過病,或者說,她正生著病。
所以黎嘉茉知道,這樣的想法是很危險的,也許在下一次看見打開的窗戶,她就會在潛意識裡縱身躍下,直到致命的痛感從腦後傳來,鮮血染紅地面的那刻,才後知後覺,原來自己剛剛跳下來了。
而在她要往下跳的那刻——
有雙手將她拉住了。
她不是向深淵跌落,而是跌入了一個炙熱的懷抱中。
她將頭埋在原起的胸膛前,在那雙手虛虛環住她的腰際時,像是向日葵本能地追逐太陽一樣,下意識抱緊了他。
那虛環在她身邊的手,得到了許可,終於將她抱實。
這是他昨晚沒有勇氣實現的那份衝動。
因為常年訓練的緣故,原起的手臂剛勁而有力,他只一隻手,就可以環住她的腰,另一隻手輕輕拍打著她的背,這是人類最本能的安撫姿勢。
他的聲音叩著呼吸,低沉卻清晰:「黎嘉茉,難過的話,可以哭。」
攥住他衣角的手在這句話之後收緊。
緊接著,懷裡的人更劇烈地抖動起來。
原起垂眸,只能看見一顆扎進他懷裡的腦袋。
這是她離他最近的時候,近到她能聽見他的心跳,他能觸摸到她的體溫。可他卻生不出一點喜悅,他只想把黎嘉茉抱得緊一點、再緊一點,可她的身體那麼單薄,仿佛一用力就會折碎。
直到那哭聲小了下去,衣服上的潮濕眼淚慢慢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