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大一的秋夜,他戴著防風口罩,出校門時,偶然看見一抹清冷側影,顏煙戴著有線耳機,低頭看手機。
北城秋夜冷,零下颳大風是常態。
顏煙似乎穿少了,正輕輕呵氣,縹緲的水汽半掩側臉,霧散時,鼻尖上的小痣乍現,精緻秀逸。
一種詭譎的吸引力盛情挽留,扼住他的去意。
這人到底在看什麼?在聽什麼?
他想知道。
便要知道。
所以他停下腳步,相隔一米,垂眸去看顏煙的手機屏幕,正好窺見其上的音樂軟體頁面,順勢記下了對方的與頭像。
察覺到他的目光,顏煙側頭,朝他所在的方向睨了一眼,漫不經意,冷冷清清,如凌晨四點,一日之中最冷時的月。
這是頭一次,段司宇想用月光來形容一個人。
公交車又一次停下。
這次停下,無人上車。
司機不耐地嘆氣,說了句方言,開門下車,繞車觀察一圈,發現右後輪胎癟了。
司機繞到後排窗外,用不標準的普通話對兩人說:「爆胎了,車不能開了,你們下車吧。」
段司宇站起身,向右一步,空出間隙後站著不動,讓顏煙先走。
兩人一前一後下車。
顏煙順著路走,段司宇離了半米遠,正大光明跟著。
他走兩步,停住,段司宇也停住,他往前,段司宇也跟著向前。
顏煙抿緊唇,低著頭加快腳步,往前沖。
他身上那件外套偏大,純白色,松松垮垮,領子邊縫有一圈細絨毛,正隨著風抖。
兔子。
段司宇盯著抖動的絨毛,輕笑。
忍無可忍,顏煙終於回頭,卻不想問段司宇在笑什麼,不然對方又要倒打一耙,說他在意。
段司宇似笑非笑,「你這件外套挺好看,有品位。」
顏煙沉默片刻,語氣冰冷,「能不能別再跟著我?」
像對陌生人一般,淡漠,無起伏。
冰冷的凝視下,段司宇逐漸收了笑,「行。」
他轉身走向來時的路,真的如顏煙所願離開。
聒噪的源頭終於消失。
耳旁清靜到可怕。
背影漸行漸遠。
顏煙垂下視線,望著鞋尖,不去看那背影,也轉身,往相反的方向走。
陌路,這就是他想要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