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衍抬眼看他。姜遊說:「就是把自己藏在世界的縫隙里,要找到你太難了。你把你的心情又藏在你身體的縫隙里,要看到也很難。」
金衍笑了下。他看著姜游那輛黑色的越野,發起了呆。
金藻洗完澡後,把自己裹進了金衍的被子裡。金衍的被單上有一股衣物柔順劑的味道。金藻拿起金衍放在床頭的夜書,把書籤往後挪了十幾頁。數字時鐘顯示已經十點半了,金衍還沒回來。金藻把金衍常戴的睡眠眼罩往自己眼睛上一戴,躺下睡了。
那天晚上,他又做了那個夢。無止盡的墜落。他碰到斷橋的橋墩,皮膚撕開一條傷口。溺水,無法呼吸,水面以下渾濁地幾乎無法看清事物。像有海草用力纏住他。那些找他們來析夢的人,都會帶著絕處逢生的眼神,問這樣不吉利的夢,會不會意味著什麼。金藻看到坍塌的橋面,金衍站在橋上茫然地看著他溺亡。這樣不吉利的夢,意味著什麼。
金藻驚醒過來,眼淚弄濕了眼罩。他扯開眼罩,看到金衍躺在他身邊。金藻往金衍那邊拱了拱身子。金衍半睡半醒地替金藻拉了下被子,小聲說:「不要踢被子。」
金藻摟住了金衍的脖頸,說:「我又做噩夢了。」
金衍睜開了眼睛。他喝了咖啡的大腦不知道為什麼依舊昏困,他拍了拍金藻,說:「沒事了,只是夢。」
「金衍。」金藻叫他。金衍已經重新閉上了眼睛,他發了個疑問地語氣詞。
房間裡開了加濕器,金衍很喜歡柑橘精油的氣味。他閉著眼睛問金藻:「我每天工作十二小時,三百天後工作了多久?」
金藻嘿嘿笑起來,躲在被子裡說:「不到三百天就會掛掉啦。」
金衍依舊閉著眼睛,換了個躺著的姿勢,笑起來。
第19章 史瑞克姜游
四月初,金衍去給金藻開過一次家長會。金藻那張成績變化折線圖一直是貼著x軸過去的。金衍仔細看老師給的成績匯報單,三百多個字客客氣氣地說金藻是個友善熱情的孩子,但缺乏一些學習的動力。金衍把成績單拿回去找大姑和金莓商量。金莓說:「我看他不愛上學不如別上了。老金的意思是不要放棄他,讓他能自給自足嘛。要不讓他到我的寵物店打工,也算能自給自足吧?」大姑反對,她覺得怎樣都應該把大學念出來才可以的。
金衍盯著那條折線圖沉吟了片刻。他感覺金藻的腦子裡可能真的是裝不進「學習」這回事。
那幾天,金克己從尤卡坦半島寄到了一張明信片,背面只有郵戳和一個看不清的地址。金藻把明信片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貼在了冰箱上。他問金衍:「這個地方遠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