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又稍稍压低了声音,轻声嘱咐他:"回头做两件好些的衣裳,家中也该雇两个老实妥帖的人上下打理才好。"
谢别回到自己府中,坐到书房里时,仍旧先是将手头的政务处置了,这才吩咐下人,送了银五十两,织锦两匹,到孟惟那里去。
又写了两封信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叫书童将那大相国寺的主持送他,他却从未翻开过的经书找了出来。
展开一看,果然十有**,都是孟惟的手笔。
05
因为均税法推行的事,中书的台官有些忙不过来,承旨学士来找谢丞相叫苦的时候,谢别点了点头说:"新科进士不都在史馆修书么,找两个才学人品都好的,暂且到中书去历练历练也好。"
这样的人事安排尚且不用惊动天子,谢别接了名单来,朱笔连勾,就圈了几个名字。孟惟的也在里面。
当时只是无心之举,但后来便时常有人对他说,新科的小孟翰林,待人接物做事都十分的妥帖,是个能干又妥当的,不免又多留意了几分。
后来政事堂缺人,直接调了孟惟来,仍旧以翰林编修的官位,叫他代行检正之职。
正逢均税法小有所成,谢别做东在嘉福楼请了政事堂下属三省的台官们吃酒,孟惟因为勤恳能干的缘故,很得他赏识,又提了几个很有见地的疏议,谢别破例叫他坐在了自己身边。
他本意是想要显示亲近,日后也好对这个年轻人加以任用,可孟惟却尽职尽责地为他挡起酒来。偏偏这个年轻人的酒量并不像是谢别以为的那样好,很快就醉倒过去,幸而众人见把他弄醉了,便也不再闹谢别。
散席的时候,谢别想了想,也不知道孟惟到底有没有听话的请几个仆役,就叫府上侍从将孟惟搬到了自己车上,准备先把他带回去,另外打发了人去孟惟府上报信。
孟惟醉后也怪讨喜的,安安静静的睡着,一点都不闹,只是不住向旁边倒。
谢别笑着扶正了他,看见孟惟脖子里的红绳上坠着的物事往外一掉,想帮他掖回去,到手里一看,竟是金子做的,不由纳罕。
孟惟穷得家徒四壁,居然还藏了一小块金子?料想应是亲长遗物罢。
他本不该多看,却觉得那被红绳五花大绑的梅花形的金饰实在眼熟,怎么看都像是……他府上过年时候给孩子压胜的金锞子。
谢别心里一动,将那梅花锞子翻过来,果然在红绳的罅隙里看到了自己的花押。
谢丞相抚着额角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当年确实曾经给过一个叫孟惟的少年这么一个金锞子,是他不幸早逝的同年的遗孤。
他知道孟惟的名姓,晓得他父母双亡自幼寒苦,但从未将眼前的青年和记忆里那个模糊的少年联系起来过,孟惟也从不曾向他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