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节(1 / 2)

第二日并不是早朝的日子,刘彻便在宫外呆了一夜,第二日还多睡了一会儿。如今做了天子也就是这件事方便了不少,原本做太子的时候得想着宫中什么时候下钥,得赶在那之前回去。

一旦没有及时回去,那问题可就大了!

而如今,虽然说出宫一趟并不容易,但只要掌握好技巧,知道找哪些人帮着打掩护,制造出根本没出宫的假象…他甚至能在宫外过夜!

昨夜也算是‘辛苦’了,刘彻醒的有些迟,不过并没有怎么赖床——多年这样已经成了习惯了,不会失去约束就立刻放松。

刘姝很高兴刘彻能留下来,早就梳好了妆,兴致勃勃地要去安排饔食——仿佛真是一个新婚小妻子一般。

刘彻也由着她,只是待到饔食送上来的时候,宫中忽然派人来了。

“陛下!是韩常侍递的信,嫣翁主有消息了!”宫人声音之中难掩喜色。

刘彻猛然站起身:“果真?”

虽然问了这一句,其实也不过是白问。没等递信的宫人再说什么,他已经大步流星地往外走了。衣袍扬起一个小角——刘姝想要说点什么,挽留刘彻,或者别的什么,但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刘彻已经消失在了小院中。

刘姝追出了院子,但依旧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只能看着马车远走。

原地站了一会儿,刘姝仿佛入定了,待到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让人备车,去找刘陵。

“堂姐…堂姐,嫣翁主是何人?”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刘姝已经失了王主的仪态,但她现在显然并不在乎这个。

刘陵怔了怔,说实在的,她本以为刘姝会再等一段时间才知道这件事呢。

刘彻对陈嫣有意这件事就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但真的知道的也没有多少,且大多集中在宫中。至于长安其他贵家,也不过是身份高的、能时常接触到宫廷的,才能模模糊糊有个影子。

刘姝从衡山国来,就算曾经打听过一些事也不太可能知道此事。

“从哪里听来的?”刘陵面带微笑问道,她自己或许都不知道,她的笑容里面带着一些恶意的东西——她的理智告诉她,她不应该嫉恨刘姝,更不应该想着如何坏了刘彻和刘姝的好事。但是个人感情不是这么想的,不止一次,她想要划花刘姝那张脸!

并不是她对刘姝那张脸有什么怨念,纯粹只是想要折磨刘姝泄愤而已。而想要折磨一个女人,有什么比让她毁容更加简单直接的呢?

“听陛下身边宫人所说…”刘姝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格外没有底气,直觉这个‘嫣翁主’对她来说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刘陵微微点头:“若说从宫人那里听说她,确实不难…所谓嫣翁主,就是不夜翁主了,不夜翁主你总知道罢?”

这肯定知道了,陈嫣在长安的知名度还是很可以的。就算陈嫣当初‘独霸未央宫’的时候刘姝正年幼懵懂,所以没什么记忆,如今来到长安也应该有一点儿印象才对。

“不夜翁主乃皇后娘娘女弟,听说…听说她去齐地了…”刘姝不太确定地道。

刘陵笑了,左右看了看才低声道:“那不过是哄外人的罢了,其实不夜翁主是偷偷离开了长安——什么人都没带,悄悄走的,如今天子与皇后都忙着寻她呢!”

“为什么…?”为什么要偷偷离开长安?这是刘姝不能理解的。就算不乐意呆在长安了,也大可以大大方方离开啊。她是听说过这位翁主名号的,所以知道这样做对她来说只是小事一桩而已。

听刘姝问到此处,刘陵笑容更盛…她显然是想到了很有意思的东西。这些东西伤害到了她,现在也会伤害到刘姝,而她喜欢看到刘姝因此受伤的样子。

她的声音比平常说话还要温和,缓缓解释道:“这件事便是秘辛了,可别随意对外说——陛下爱慕不夜翁主,想纳不夜翁主入宫,然不夜翁主心中不愿意,于是便有了离开长安一事。”

不管刘姝的脸色变化,刘陵却是接着往下说了:“咱们这位陛下啊,若不是他,我还不知咱们老刘家还会出情种。待别人都寻常,看着再宠的后妃也难得另眼相待。唯有这位不夜翁主,真是无一处不体贴。”

“早些时候就喜欢的,偏偏没有纳入宫中,不就是担心不夜翁主不乐意入宫?椒房殿陈皇后是不夜翁主亲姐,姐妹关系亲近,不会愿意有这种难堪之事。只是不知发生了何事,天子到底还是袒露了心声。”

“如今这位不夜翁主离了长安不假,却也把天子的新拴住了,也不知人寻回来后该是怎样的宠爱。”

说到此处,她还故意道:“说来陛下如此喜爱不夜翁主也不是没有缘故的,她…若是陛下真要真心珍重一人,也只她配了。”

刘陵说这些话的时候心也在滴血,但她就是管不住自己,非要这样说。看到面前刘姝的脸色变得惨白…忽然就开心了。

第218章 淇奥(1)

公元前132年, 元光三年, 琅玡郡,东莞县。

梅雨一直下,细丝绵绵, 好像看不到尽头。

县内一处房舍, 是典型的此时小富人家的宅院, 前后两排房子,围城一个‘日’字型院子。以砖石筑房、黛瓦白墙、青石铺地, 不见奢华, 但打扫的干净, 此时梅雨绵绵当中显得清净舒爽。

绵绵细雨中, 能不出门就不出门了, 街道上十分安静。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披着蓑衣、头戴斗笠的人影出现在小院门口, 拍了拍门,大声道:“阿珠,来开门哩!”

不多时,一阵踩水声,黑色两扇小门便开了。是一个头梳单螺髻、身穿浅红色袍服的年轻女郎, 看她眉眼气度,似乎是富贵人家婢女之流。但再一看, 又有些像良家出身的小家碧玉。

身上没披雨具, 只是脚上穿了一双带齿木屐, 防着湿了鞋子。开门来,便道:“怎么去得这样久?”

穿蓑衣戴斗笠的也是个女子,不忙着说话,只是道:“先进屋再说。”

这所小院分为前院和后院,前院住着僮仆、车夫,厨房、柴房、车马房等等也在这里。后院则是主人居住,主人房、厅、客房安设在此处,婢女们也住在这里,方便侍奉。

前院后院都是一样的砖石,朴素清爽,但后院到底是主人居住,有主人生活的痕迹,很多生活情趣便体现了出来,朴素之外还有一份淡雅。这一点从院中一角扶疏的花木、檐下泛着青色的竹帘…这些细节都可以看出来。

没穿雨具的女子走的尤其急,穿过一道过道,闪入后院之后迅速躲到了檐下。就这样,身上不免还是沾到了一些雨水,正用手帕擦脸擦头发。望着天上连绵不绝的雨丝,皱着眉头道:“这雨何时才能住啊?”

穿了雨具的女子此时也走到了檐下,摘下斗笠,却也是个极清秀的女郎。

女郎手上是一个大竹篮,里面装了蔬果米粮之类。放下后她才开始解蓑衣,摇摇头道:“谁知…若不是雨不停,买这些米粮哪会这么久…许多来城中买卖的乡人不来了。”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女郎道:“阿珠,公子今日可回?”

正擦着头发的女郎似乎有些不高兴:“这如何知?阿梅姐姐又不是不知,公子不爱说县府的事!”

“是啊,不爱谁。”名叫阿梅的女郎因此叹息一声,到底说不出别的什么,只道:“都这个时辰了,我去煮些菜蔬来。”

两人正商量此事,忽听前门又是一阵响动。阿梅侧耳听了听,应该是有人叫门。便道:“我去罢,木屐还没脱呢。”

说着也不披蓑衣,只重新戴上斗篷,便往外走。

开了前门,只见是徐功曹家的僮仆,那僮仆见了阿梅赶忙作了个揖:“阿梅姑娘,这是我家夫人让送来的,这些日子雨不停,城中买卖菜蔬都难,故令小人送来这些。”

说着也不等阿梅拒绝,一溜烟儿就跑了,让阿梅想开口都没有机会。见不见了小僮仆的身影,也只能叹了口气,将放在门口的东西提了回去。

阿珠见了这些,点点头道:“又是徐功曹家送来的罢?姐姐别皱眉头了,虽说公子教导须得行事谨慎,可这样的往来如何避?真要是避了,倒显得公子不通人情…这些菜蔬可比之前那些好,各种都有,还有一只宰好的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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