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而且很多道题目。并不是考策论,也不考词赋经义。皇上出的题目简单粗暴,比如皇上出了十几道有关算学的内容,其中还有兵法,律法,农业,甚至就连木业都有。”
木业?下九流的行当都有?许先生手中的杯子掉到地上,瞳孔缩了缩,“什么?”
他当即站起来,怒道,“皇上这不是胡闹吗?”
他原以为也就是题目刁钻了一点,没想到皇上这么出人意表。出的题目涵盖方方面面。
张又睿无奈道,“新皇登基不到一年,先是铲除信王党,后是太后党。京城的菜市口已经血流成河。许多大臣劝皇上莫造杀孽,可他根本不在乎,甚至当场把大臣革职。”
跟奉元帝不同,新皇手段更为老辣。而且他是行武出身,文人那点威胁,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甚至有大臣在文士楼写诗辱骂他,有御史参了大臣一本,皇上听罢,不仅不把大臣下狱,还让他担任御史。
他根本不在乎流言,也不在乎名声。
张又笙叹了口气,“立了皇后,皇上才收敛了一点。”
张夫人是个豁达性子,“既然皇上出题广泛,你们以后就多多注意这方面。好好努力,争取后年的会试中了。”
张又睿和张又笙对视一眼,齐齐向张夫人拱手,“娘说得是。”
一直缄默不语的张又新道,“大哥,二哥,你们有没有抄录会试的卷子?小弟想看一看。”
张又睿看了眼亲娘,见她脸上淡淡的,想来是不介意。他便叫了书童去拿他的行礼。
没一会儿,书童就找出卷子。
许先生也凑过来一起看。张又新看到这些题目,惊讶地张了张嘴,“这些题目很简单啊。”
第一题就是送分题,用大白话就是“你所在的县,大米多少钱一石?”
第二题也很奇葩,“你家中有多少口人,交税几何?”
许先生皱紧眉头,“这是会试题目吗?怎么像……”调查问卷啊?
张又睿和张又笙很肯定点头,“对。”
这份试卷是他们花大价钱买到的。所有题目都在,一道不差。
“每个地方价格应该不一样吧?这怎么评分?”
虽说参加会试的考生只有三千人。可这些学生来自五湖四海。江南的大米和北方的大米至少能相差十来文。
向来喜欢揣摩主考官心思的许先生都被皇上这一手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张又睿和张又笙摇头,“我们也不知道。”
张又新试探道,“我觉得皇上不仅仅只是选拨人才,他其实也想看看底下的官员有没有尸位素餐。”
他指着第二题目,“如果知道家中人口,再看看交的税。就能算出来官员有没有贪污。”他摩挲下手指,“皇上必定早就遣人调查各府税收情况。如果填写的内容与他调查出来的大差不差,那说明考生是个诚实正直的人。”
许先生张了张嘴,“就这么简单?”
他当然知道皇上问税收是什么意思。可皇上会想得这么简单吗?
“我是这样猜的。皇上毕竟是武人。听说一直待在军营。没怎么读过书。他大概不会文人那种含蓄的手法。”
许先生将他仔仔细细打量一遍,半晌才道,“你说得很有道理。”
就算皇上手段粗暴,可人家用的是阳谋,你想考上,就必须站在他这边。
张又睿把卷子往张又新面前递了递,“三弟,你把剩下的卷子都做了吧。”
张又新呆了呆,刚要起身回书房做题。
张又睿把人拦住,叫了自己的书童,“去我书房拿一套笔墨纸砚过来。”
书童半点不犹豫,转身去了书房。
答题时间并不长,只有一个半时辰。张又新答得很是顺利。
张又睿看了自己的二弟,张又笙从袖袋中抽出一张纸,冲大家解释道,“这是我们请状元吃饭,他写的答案。”
几个人凑在一起,把两张答案对了一遍,而后齐齐看向张又新。
张又新脸上讪讪地,“这只是巧合。”
他抹了把泪,这题目简直就像给他定做的。他居然能答对八成以上的题目。
许先生冲张又新摇了摇头,“可惜了呀。”
当然要可惜。明明能中进士,可他不是举人,连参加的机会都没有。
就在这时,张老爷大步走了进来,“可惜什么?”
许先生冲张老爷拱手,“这是此次会试题目,张贤弟不如看看?”
张老爷接过来,看着密密麻麻的题目,“这是会试?怎么出这么简单的题目啊?”
这题目他都会做啊。
他的反应也大家预料之内,许先生捋了捋胡须,看了张又睿和张又笙,“此次中了会试的人是不是寒门子弟居多?”
以往会试取中者,世家子和寒门子的比例大约是95比5。
张又睿点头,“确实。头一次取中的,后面大多都没中。”
许先生叹了口气,“历朝历代的皇上都喜欢启用寒门子弟。只是重要书籍都在世家手中。参与书题的官员也都是世家官员。月国成立百年,世家权力越来越大。没想到,皇帝一个釜底抽薪直接让世家翻了跟头。”
张夫人听出他话里的潜台词,“先生的意思是皇上极有可能还会再出这样的题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