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人說,張曉彬兩口子為了生孩子,還去過一家大師家裡求子。大師說他們命里無子,硬要求也行,但求來的孩子,方父母。果不其然應驗了。
越說越荒誕不經,但一個個講得有鼻子有眼的,好像他們就蹲在牆根底下看見了。強子是從基層派出所幹起來的,對群眾比較了解,哪能問什麼答什麼呢?群眾也沒受過專業訓練。可警察應該知道,聽什麼不聽什麼。對講八卦的,怪力亂神的,應付應付就得了。莊昀不一樣,對方說什麼她都特認真地聽,手底下還記,惹得好幾個大媽講得那叫一個來勁,甚至還有人打聽莊昀的婚姻狀況。
「姑娘,你結婚了麼?還沒有啊,那你結了婚就懂了,一結婚,女人的好日子啊,是到頭了。可是你說女人嘛,遲早要結婚的。誰不是這樣過來的呢?哎,你有對象麼,要不要阿姨給你介紹,哎呀阿姨不是吹啊,我手上送出去的姑娘,已經成了五對了,婚後都特別滿意。你給阿姨留個電話。」大媽講得眉飛色舞,渾然不覺自己前言不搭後語。
「我還沒結婚,」莊昀笑起來,「但我已經有過一個孩子了,您看我這樣的好找麼?」
劉賀在旁邊沒憋住,噗的笑了出來。大媽、莊昀和強子三個人六道目光齊刷刷向他射過來。
「嘿,你這個小年輕笑什麼?生過孩子的女人多了,這都什麼時代了?女人不生孩子,哪來的你?」大媽轉頭又跟莊昀說,「嘿嘿,姑娘有孩子嘛,是困難點兒,但大媽給你說,只要你願意,大媽一定給你說成……」
廠里的大媽,總是這樣熱情。
三個人查了一整天,雨也下了一整天,這個不在場證明還真沒有。
張曉彬是領導,他的辦公室在車間的二樓,和他一層的只有主任和副主任,恰好這倆當天都不在,當天下午沒人留意張曉彬的去向。
雨還在窗外滴滴答答,劉賀開玩笑,說這老天是不是前列腺也不好,點點滴滴沒個完。強子問他,幹嘛要說也?他嘴上瞎扯,心裡一直在想,莊昀剛剛說的有孩子是真還是假。他直覺莊昀不是亂說,那話意有所指。
眼看著放工有一陣了,他問:「小莊,時間差不多了,工人們該來的都來過了,咱也撤吧,實在不行,我還有招兒……」
「什麼招兒?」
「這個……你還是不知道的好,不太合規矩。」強子雙手插在兜里,踢騰著地上的石子。
莊昀抬眼看了看窗外,天色昏暗泛黃。遠處的食堂里已經亮了燈,飄出一陣飯菜香氣。工人都把飯盒舉在頭上,三五成群地往裡跑。還有幾個或站或蹲,在食堂門口抽著飯後煙。
莊昀正打算收拾東西,一個頭髮滴著水的女工走了進來。她有點怯,眼睛不敢看人,盯著腳尖往裡挪。
「你好。」莊昀站了起來。
女工點了下頭,不好意思地笑了:「那個……我有……我好像,好像見到了張主任,那天下午。」
三名警察互看一眼:「在哪兒?在車間麼?」
女工搖了搖頭:「我是在……在廠區宿舍樓外的小路上見得他。」
「幾點?」莊昀緊接著就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