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原被陳肆堵得說不出話來,他沒想到一向在自己面前只能乖乖聽訓的陳肆,也學會出言反駁了。
見氣氛有些劍拔弩張,一旁同樣出自陳氏的少年額上冒出些許汗,連忙起身打起了圓場:「四兄,長兄只是多喝了兩杯,一時失言,你不要當真才是。」
陳肆冷眼看著陳原,一字一句道:「那便請長兄以後少飲水酒,別再說些不知所謂的話,否則只怕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陳原想要發作,卻被身旁陳氏少年死死攔住,眼睜睜看著陳肆離開,一張臉已是青紫發紅。
「放肆,真是太放肆了!」陳原氣得渾身哆嗦,「他怎麼敢這樣對我說話?!」
陳氏少年滿頭大汗,他第一次知道這位長兄是個這麼拎不清的性子。
怪不得最近有不少族老反對將他立為少主……
這大約也是陳原今日口不擇言的誘因之一,他原本以為非自己莫屬的陳家少主之位,如今卻有旁落的可能,眾多族老屬意的還是讓他看不順眼的姬瑤。
對於這場陳氏族中兄弟的爭端,雅室中青年男女俱都未開口插話,在陳肆離開後,眾人也先後站起身,各自找了理由離開。
見此,陳原心頭怒火燒得更旺,他拂袖將桌案上的杯盞碗碟盡數掃落在地,怒聲罵道:「一群趨炎附勢的小人!」
從雅室朝向街巷的那扇雕花木窗向外望去,只見衣衫襤褸的男人從前方行來,鬢髮散亂,身上惡臭引得沿街路人紛紛皺眉遠離。
此處向來是世族權貴來往之地,少有貧家子會不識趣地跑來此處乞討,礙貴人的眼。
男人像是並未意識到自己不該出現在這裡,聞著從樓閣中傳來的酒肉香氣,咽了咽口水,這便要往裡闖,卻被門口僕役嫌惡地攔下去路。
「我乃君上親封的上卿,你們敢攔我?!」男人抓了把散亂鬢髮,露出自己的臉來,嘶啞著聲音呼喊,「還不快請我上座!」
僕役認出了他,頓時笑了:「還真是李上卿啊。」
李幸挺起肚子:「既然知道是我,還不快叫你家主人前來迎接!」
幾名僕役聞言,彼此對視,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你真當自己還是上卿?」
說罷,一人抬腳踹在了李幸心口,他被酒色侵染的身體當然抵不住這一腳,當即便倒飛出去,仰摔在地上,久久也沒能爬起身來。
「我乃上卿,你們敢對我無禮!」李幸顫著手指向幾名僕役,「我一定要向君上狀告你們,治你們的罪!」
這些微賤庶民,如何敢對他無禮!
他要尋樂陽君,尋君上告狀,到時那個敢將他扒光扔出甘泉樓的賤婢,一定會受到重懲!
直到現在,李幸還不知,當日下令將他扔出甘泉樓的,正是他口中的樂陽君。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進不去上卿府,往日奉他為主,極盡恭謹的僕婢好像一夜之間都不認識他了。上卿府都回不去,便更不必說樂陽君府和上虞王宮了。
無處可去的李幸,裹著撿來的破布爛衫,遊蕩著來了自己之前常來宴飲之處,不過這一次,卻不會有人陪著笑,恭敬地將他迎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