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頭珠翠的婦人貌美年輕,也可能只是保養得好,她嬌看對面四十上下的肅容男子,口中再次提起一個名字:
「老爺,這都過去五日了,也不知無艷身體可好些?展家畢竟困難,那日急急上門,卻不巧我去了鋪子裡,後面也是忙得脫不開身,可憐她身子弱,三日回門這般重要都不能回來,要不我讓管家再送些補品好藥過去?」
關縣令冷哼一聲,開口無情:「克親之女,養她到這麼大且給了良緣,還要如何?她在府中,連累我官位多年不能挪動,又讓你時有不適,幾個孩子都是懨懨無神。」
「若非怕人多事告到府官那,早早就該送了出去,如今她一走事事好轉,同鄉來了信,年後我說不定真能往上走一走,我們好了,她自然就病了。」
在外面他不能展露心思,對著嬌妻卻毫不掩飾他對長女的厭惡,婦人眉間露出喜意,又立刻收斂住,好似有千言萬語最後化做一聲長嘆,只道:
「老爺已是仁至義盡。」
關縣令狀似心疼:「你就是太過心軟。」心下對她的粗劣偽裝卻是滿意,他不需要女人聰慧良善,只要能被自己掌控做到聽話順從便足矣。
夫婦倆心照不宣開始聊起其它,屋頂關無艷神色冰冷,她輕放回瓦片,站起身後俯瞰這深深宅院,森冷一笑,能劫噁心人的總好過劫那善惡不明的。
正院不小,關無艷站在屋頂觀察,最後盯准了角落裡上了鎖的一間房,守門的婆子邊上湊了個七八歲的小丫頭,兩人悄聲說著話。
關無艷謹慎繞到那間房的屋頂,好巧不巧,這無聊守門的婆子也正和她孫女說起大小姐。
「幸好我的乖孫女遲生了幾年,趕上服侍大小姐可不是好差事,現在要進三小姐房裡了,務必事事小心,多多觀察三小姐喜好,入了她眼以後帶著你出門子才是好前途。」
孫女活潑好奇心也重,忍不住問起遠遠見過一面的大小姐:「大小姐是不是過得很不好?聽說嫁了個很窮的人家,海邊漁民有那麼多魚,也會艱難嗎?為什麼不帶丫頭小廝服侍?」
婆子笑了,很快又一臉同情:「漁民啊,可是最差的人家了。」
「聽說那展秀才名次平平,這地界本來人才也少,出去後如何能考過其他才子,大概秀才就是個頭了,再考也是浪費銀子,你看她身邊那兩個丫頭就聰明,死活不肯跟去,夫人心裡也明白,到底是留了她們下來。」
孩子天真,不懂就問:「那大小姐怎麼辦?她不能跑嗎?」跑了才能好呢,她聽過窮人家的娘子與貨郎跑了的話本,何況大小姐那麼美,不是該嫁給大才子嗎?
婆子眉毛一豎,壓低聲音訓斥孫女:「哪裡學來的亂七八糟的念頭?女子嫁人了就是一輩子的事,便是死,也得死在夫家墳里。」
怕孫女歪了心思,她又嚴肅道:「女子若跑出去,且不說躲不躲得過荒野吃人的豺狼虎豹,就是僥倖逃過了,出了順余縣,後頭的縣城因為道路通達,關關都要查人戶籍路引,就算又想法兒避過去了,立女戶也是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