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全村出動,早有人備著裝了海水的木桶和空桶,將魚分類著裝進去,來回地往村里運,因為人多很快海灘這邊就被清空。
接著就是殺魚。
不論大小,先是拍暈,再是狠刮魚鱗,最後開膛破肚,手鑽進去挖出一坨內臟,內臟堆疊又被運走掩埋了去,一雙雙手全是血腥,殺魚的人說說笑笑。
關無艷真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景,他們殺魚,不正如她殺人一般?輕鬆隨意到怕是還要更甚一籌。
大概是受到了生死威脅,他們自我調節一番,就把海寇當成魚一般了吧,不,還不如魚呢,起碼魚兒能飽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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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實在是個很好的天氣,海風只是徐徐,無力捲起多少塵土,關無艷任由腦袋空空,跟著村民去到村尾那汪活泉處,看了好半晌的殺魚。
明明是些反反覆覆的動作,她卻莫名生出興味,如有癮般一邊想著差不多了一邊根本不挪腿,還是崔銀蓮找過來喊她去另一頭看看,她這才一個猛然止住。
多漁村的石頭房修得基本一個模樣,隨著地勢有高有低排排坐立面朝大海,背海站在村中心一條人踩出來的土路上,右手是村口可出山,左手連帶前方屋後皆是翠綠高山重嶺。
村里人慣常在村口大樹下閒聊家常,在村中心土路前的荒地上談事擺席,除了這一塊寬敞空地,其餘處全搭的是各家曬魚掛網的架子,漁船日常停靠在海岸,若遇狂風則藏到山腳背風處或者抬回家去。
整個村子長年累月泛著咸腥味道,關無艷甚至覺得自己也沾染上了一些,但不妨礙它看起來有種自然野生之美,而這會,咸腥氣不再,食物香充斥。
一群人搬出泥磚熟練地搭起幾個簡易灶台,下面堆上柴火上面架著鐵鍋,先是鍋中抹薄薄一層葷油,起上小火,再將裹了薄鹽的各類魚塊下鍋平鋪,煎至金黃就好剷出食用。
煎魚塊被放置在各灶台旁邊桌上,清洗曬過的長木盤上魚塊疊成小山,發出誘人香味,要吃的個人捧著碗自去夾來吃,當然也不會有人不吃,葷油多金貴,魚也全是好貨。
莫看他們是漁家人,海魚鮮美,外海又比近海的更珍貴,平日裡都是能賣就賣,去掉魚稅剩下的且不夠用,只能挑些出水即死或品相實在不好的自己吃,是以今日這頓看似簡陋無本的聚餐,其實吃的全是銀錢。
大夥急不可耐打上碗泛油香的煎魚,坐處也簡單,在邊上人堆里找空隙就地一坐或自帶馬扎,人挨著人各自咔嚓幾口,魚刺就被吐在前方地面上,再去和身邊人聊上幾句有的沒的。
席不像席,毫無講究,好似只要聚在一起就行,儀式感完全不重要,關無艷融入這環境,竟也沒有違和,沒有哪個認為她應該特殊些,這讓她感到放鬆,再說了,她連乞丐兒都偽裝過,何況是這區區的入鄉隨俗。
灶台還在忙,下一道是用碾碎的小雜魚煮出滿滿的湯來,等魚湯飄香後,雜魚碎被撈出,餵了村里幾位孤寡老人養的貓,還有爽老漢家的大黑狗,貓狗吃膩了舊飯,今日換了新菜便是一個猛撲。
接著有部分婦人擀出淡黃的麵條下了湯鍋,部分婦人料理殺好的魚,手起刀落便削出薄如蟬翼的魚片來,這一新鮮舉動引起了陣陣叫好,婦人們於是更有幹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