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月娥頓住,抬起頭,所有人狐疑盯著的,可不正是自己。
她立刻站起來,色厲內茬地嚷嚷:「我說什麼了?我什麼也沒說!嬌嬌啊,還坐著幹什麼,收拾東西,且忙呢!」
吳嬌嬌垂眼不接話,心中卻有了膽量腹誹她娘:有本事的人,才不用管你那些破規矩呢。
腹誹完,吳嬌嬌忍不住揚起嘴角無聲笑起來,兩個哥哥擔心地看妹妹,妹妹抬頭說了句:「真好。」
懟娘的感覺,真好,哪怕是在心裡,哪怕只是短短一句,她怎麼到如今才敢呢?太遲了。
吳嬌嬌轉過身,一雙眼穿過人群,看向被擁簇著的關無艷,心中升起滿到要溢出來的敬佩和羨慕,她永遠也變不成這樣的人。
她突然想,若有得選,她才不要嫁表哥這般的,她想嫁給,能殺壞人,能救弱小,能得人心,真正頂天立地威武雄壯的男子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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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探路的人,終於在夜間回來。
此時的山洞裡,舀積水的人早換過好幾撥,眼看著沒完沒了,正是心焦的時候。
年輕人們帶著渾身雨水衝進洞裡,來不及多喘幾口氣,胸膛劇烈起伏的豐收,抹了把臉便大聲道:
「好消息!」
「往前行大半天船後,那頭不僅雨變小了,隔了條大河的對面,官道明顯還能走!」
大半天!不說輪流坐船去,就他們海邊人,光是游都能游到了!
族長振臂一呼:「收拾東西,明日一早,出發!」
原本有一下沒一下收拾東西的人,全部著急了起來。
貓飛狗跳孩子鬧,收了這頭忘那頭,是多漁村一貫風格,更何況眼下還要選擇丟棄部分東西。
胡嬸子哀嚎出眾人心聲:「太難了,破家值萬貫,我這都不破,那不得好幾萬貫,怎丟得下手啊!」
明明分了金銀山,大夥還是捨不得幾個銅板能買來的物件,真說起來,那是錢麼?那是回憶,是感情。
有人問了:「多運幾趟不行嗎?我們不怕辛苦。」
又有人說了:「最麻煩的不就是生病嘛,七叔公,能不能將藥材全用了,我們出發前灌一壺,到了後再來上一壺?」
展七大夫沉默住,藥不是這麼用的呀。
「水裡泡久了,生出來的風寒發熱腹瀉,便是有藥,都不一定能治好,會死人的。」
至此,再無人說話,好像突然就能做出選擇了,有人將嫁妝箱子連帶夏衣放下,有人將瓦罐碗盤放下,有人將帶出來的一張漁網放下,有人將滿箱的書本放下……
最後一收拾,都選擇了糧食和銀子,以及那具油布捆緊,親人所在的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