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府尹彎下腰埋低頭,站在光可鑑人的金磚之上,迦楠香從熏爐鏤孔處裊裊而出飄至鼻尖, 本是靜寂, 耳邊突聞急促呼吸,一陣高過一陣, 直至啪的一聲響起。
趙府尹當即跪伏在地。
永興帝將奏摺往桌案上狠狠一拍,蒼老面頰上每一根褶皺都夾滿了怒氣。
「海寇上岸搶掠百姓不知, 地龍翻身吞沒陸地不曉, 兩縣之地雨大成災不報, 瘟疫是否現世不去查實, 官員被抓難民上京更是毫無反應, 越州府尹到底是幹什麼吃的?」
「失職失察至此,海岸一線交給這種官員, 遲早要倒塌半壁江山!」
陪侍永興帝的王大伴駭然跪下, 趙府尹抬頭驚呼:「陛下!陛下江山永固,區區害蟲絕不能動搖半分!」
永興帝站起身踱步而出, 怒氣未減。
「區區?你口中區區的兩個知縣, 一個勾結山匪, 一個肆意妄為, 俱是草菅人命無法無天,百姓是朕的百姓, 是大梁之根基, 根基被蟲啃噬,江山如何永固!」
「趙青竹!朕的子民歷經千辛萬苦求至京城, 求到朕之腳下,人證物證俱在, 只等一個公道。」
「你不去查,卻說什麼?子告父妻告夫民告官越級赴京按律該懲?為防民間效仿,兩只害蟲還要從輕發落?」
「你就是這般當的順天府尹?你簡直愧對朕的信任!」
趙府尹面色煞白,連磕幾頭後竟是哭了出來:「臣愚鈍,權利皆蒙陛下所賜,日日戰兢不懈只想為陛下辦好差事,卻還是犯了糊塗,微臣該死,該死啊!」
王大伴繃緊的身體瞬間鬆弛些許,暗道不愧是能讓陛下看重之人,若非要在此時提什麼三綱五常教陛下做事,那才是糟糕。
不過這位大人,今日確實犯了個糊塗。
永興帝冷笑一聲:「哭甚哭,你哪裡是糊塗,你聰明得很,條條針對難民,實則已有主見,卻指望兩頭不得罪,趙青竹,下不為例。」
趙府尹抖如篩糠,真心害怕起來,眼淚反而收了回去。
永興帝倒也明白他難處,對方不提,他先提了:
「自古以來,臣從君子從父妻從夫便是綱常,尤其你們文人,拿教條看得比命還重,開個特例好似天會塌掉,死板,極其死板!」
「朕說一句,他們就有無數句等著,這就是臣從君?道理總是他們的,哪條有利便用上哪條,分明是臣要君從!」
王大伴和趙府尹再次將頭磕下,這次一言不敢發。
趙府尹心裡卻是長鬆一口氣,陛下說的是他們呢。
武英殿恢復靜寂,永興帝背手沉默半晌,開了口:「除去瘟疫一事,其他朕早已知曉,就等著他們到京。」
話落,趙府尹心中又是一驚,冷汗瞬間濕透背脊,陛下如何會早早知曉?他今日若真將人趕走豈不是犯下大錯!
又是沉默,磕頭在地的趙府尹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這念頭卻叫他比片刻前更加驚悚,原以為那處只是個擺設,如今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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