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隔壁搬來個展家,都是寡母,人家有牛有馬,家中有兒媳有孩子,眼看還要做上買賣,只憑手藝便知生意差不了。
陳春花在展記開張前一晚,向李志提出讓他今年去鄉試的要求,她咬著牙,說哪怕給刻薄刁鑽的長媳跪下,也要拿到科舉的銀子,只因李志以家貧為由拒考。
之後的敷衍推脫是如此明顯,陳春花終於清醒,她流著眼淚,說李志今年若再考不中,就必須放棄另尋出路,更不要奢望什麼官家小姐,找個門當戶對的好姑娘便是,再這樣下去,寡婦都不一定能娶到了。
回答她的,是惱羞成怒,憤然站起,迎面而來的李志,還有他手中一塊石硯,陳春花買給兒子的石硯。
李志突然有了極大意志,他連夜將陳春花背到山中掩埋,之後便挨家挨戶通知親戚母親失蹤一事,第二日更是上府衙報了案,平靜做完這一切的李志,在之後數日,陷入了後怕惶恐焦慮之中。
捕快們將家里翻地三尺,看起來,他似乎沒有任何嫌疑了,可他擔心山上屍體總有一日會被發現,於是再一次趁夜將之背回來。
背回後,他沒了力氣挖坑,陳春花被藏在灶房缸里,又在第二晚,被埋到了小院樹下。
李志是什麼時候開始想念娘的?
是白日裡做不好飯,是夜裡燒不好炕的時候。
李志又是什麼時候感到後悔的?
是被關無艷發現屍體,且抓住審問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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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長生連夜將李志捆去了府衙,翌日早,北坊如常,關無艷起身後,將家中人聚到了一起。
她問展和風:「你對鄉試有把握嗎?」
「若不中,你不會崩潰吧?」
「是這樣的,隔壁李家……」
第51章 關於將來
「事情就是這般。」
關無艷話音落下, 堂屋內另三人有好一會沒說話。
李寶珠雖小,卻已懂得死亡之哀傷,陳大娘喜歡來家串門, 還曾心疼地撕下半塊飴糖給她, 那糖好粘,粘掉了她一顆牙, 哭累了才知道,本來就是要掉的。
崔銀蓮落淚, 心中有說不明的愧疚感, 一開始, 她不大願意和陳春花打交道, 這才剛剛習慣對方的自來熟碎嘴子, 日後卻再沒了來往的機會。
展和風沉默,悵然之後看向了關無艷, 多少學子為科舉而活, 白髮蒼蒼時卻仍未如願,眼下更有一樁慘事發生, 值得嗎?反正他覺得不值。
他緩緩開口, 句句經過深思熟慮。
「其實我對今年的鄉試, 並無多少把握。」
「且不說是否能及時趕到越州府應考, 只說我對自己的認知,我……」
「我從來不是穎悟絕倫之人, 甚至稱不得天賦上佳, 唯有勤奮可值一提,之前卻也是有了懈怠, 我清醒地知道困難在哪。」
「因此,我不會崩潰, 如今一切努力,為的是對得起自己,更對得起家人諸多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