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是這樣就好了。
他想到悟數次強調的不要來、不要管這件事。
夏油傑把嘴邊的話語收回去,輕笑作答:「路過而已。」
說完,他便鬆開講話鍵,不去理會滋哇噪音中憤怒人聲。
很快會有人來這裡,緝拿疑似五條悟同黨的他。
應當儘快離開。
他笑了下。
春寒料峭,淋了太久的雨,雖然他並不覺得涼,但臉頰還是失了血色。
在這淅淅瀝瀝的雨幕里,漆黑的發,冷白的臉,恰到好處的笑容莫名詭譎。
丸子頭飽吸水氣,墜在後腦有點重。
夏油傑抬起手,索性將其扯開,然後用皮筋松松扎了小揪。
他正綁著頭髮,就看到黯淡天色中,格外顯眼的咒力波動,花里花哨朝他湧來。
張著大嘴的蠕蟲咒靈驟然從地下鑽出,嗷嗚一口吞下兩名術師。
夏油傑歪了下頭,看了眼剛才不下心扯斷的皮筋,上次和悟出去玩的時候買的——為什麼非得這個時候來。
他把斷掉的頭繩塞進衣兜。
雙手撥動、操縱著咒靈,如同台上萬丈矚目的指揮家,他的動作信手拈來,仿佛未經思考,偏生和諧得插不進任何雜音。
清淡的面容,即便見到鮮血和硝煙,即便聽到尖嘯和哭泣,依舊保持不為所動的微笑。
看似悲天憫人,實則是不容忤逆的強硬做派。
他驅使著魑魅魍魎,只比怪物們多了層虛偽的皮囊。
「悟說不要摻和。」他自言自語著。
佇立於昏迷的咒術師們面前。
「我答應過聽他的話。」
夏油傑在奄奄一息的術師面前蹲下。
潔淨的手指撥開他腰帶上鎖扣,不小心沾了點紅。
他碾搓了下指腹,拿起淋雨許久的對講機,把水甩了甩。
「不知道還能不能用。」他小聲嘟囔了句,按下講話鍵。
從小被人教導,小傑,要有禮貌,要保持微笑。即使打電話時,別人不在你的面前,他們也能從聲音里聽見你的態度的。
還不懂事的他多半會跑開,怯怯的目光望著大人,看她好笑又無奈的朝他走來。
是什麼時候開始,將這句話記下並執行的?
似乎是與她分離的那兩年,以前天天可以見到的人,變為漫長等待後零星幾個電話。
這個習慣養成了,到後來又能天天見面時,也不曾改變過。
夏油傑擴大笑容,服務態度絕佳,堪稱金牌話務員:「您好,您派來的術師,11名還是12名來著,記不太清楚了。總之就是,請儘快派醫護人員救治。」
他特意放軟聲音:「稍微有點急,不知道能否堅持到那時。」
多部對講機里的謾罵聲此起彼伏。
他置若罔聞。
撐著下巴望著橫躺滿地的術師,雨水將血液稀釋為淺淡的粉,蜿蜒細流流過腫脹的傷口,沖刷著咒力殘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