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轿中,明明不是第一次成亲,可还是有些紧张,郡主怕她惹到,特意放了一个冰炉,冰炉里是雕好的冰块,让轿子里面不那么闷,可戚念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用处,她依旧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轿子终于停下了,温岭掀开了轿帘,扶她出来。
戚念看不见有谁,却能感受到很多人都到了,他们一起走着,媒婆喊了出来,中气十足,声音穿透了温府。
“一拜天地!”两人跪在天地之下,正大光明。
“二拜高堂!”温岭没有父母,而郡主身份尊贵,郡主早已赶到这里,坐在这里,担任长辈。
“夫妻对拜!”戚念心脏砰砰直跳,拜完这一下,她只属于温岭。
“送入洞房!”她被拥簇到洞房之内,尚碧跟在后头,她坐了下来,而温岭没有,温岭还要去前面招待那些人。
整个屋子,只剩下戚念和尚碧两人,尚碧陪她聊着,戚念才知道梳发的时候郡主来了,还差点哭了。
她们深一点浅一点的聊着,一直聊到温岭回来,他有点喝醉了,戚念也知道,他今日大喜之日,谁都会灌他。
而尚碧见温岭回来,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关了门。
戚念有点更紧张了。
在门关上的一刹那,温岭错乱的脚步忽然稳住了,他沉稳地走到戚念面前。
戚念却不知道,她只嗅到冷冽的酒香,弥漫在温岭四周。
温岭亦是如此,他更是紧张,心念之人,就在自己面前,他想掀开,停下了,而后又重新伸出手,掀开她的盖头。
红烛之下,戚念轻微地抬眼,她自额间而下,皆是美景。
温岭抱住了她,轻声在她耳旁低喃:“我终于得到了你。”
戚念回抱了他,不知是谁先情思先撩,低低地吻住了对方,交换着气息,而后两人难舍难分。
红烛倒映,一夜无眠。
温颜和温廖早早地哄睡了,他们今日玩得特别开心,而且温颜发现,嫂子不似传闻,郡主更是如此,郡主今日见了她,还给她小香囊,这个她只在天字班的同学那里看到,如今自己有了好几个,还是各种各样的,她好喜欢郡主,握着香囊她就睡了。
温廖也从郡主那里得了一部孤本,这是他想从书坊找的,却因年代太过久远,一直没有找到,今日郡主却给了他,都道郡主威仪过重,温廖却觉得郡主是个心善的人!
郡主坐着轿子回府,她思索了片刻,上下她都没忘打点,好像能些许安心一下,可刚到府中,就领了皇帝的圣旨。
她不得不夜半入宫,入宫之后,她跟着太监去了摘星阁,诗仙曾言:“手可摘星辰。”因而前朝建了数丈高的摘星阁,而后战争摧毁了它,先帝不知仰慕谁,竟有重建了摘星阁。
郡主心里有些忐忑,不知在今日大喜的日子,皇帝唤她作何,要是几个月前,她根本不怕,但皇帝受伤清醒之后,喜怒无常,总爱找不相干的人发泄。
她实在是怕被牵连,她走到一处拐角,这地前后无人,太监如同闪电一般转头,口里形容:天狼星起。
这话惊喜了郡主,她心里有了底,跟着上去,走上前去,皇帝披着大氅,遥望远处,身旁侍女,点着明灯,悄然无声。
而郡主弄出了声音,拽回了皇帝的注意,他嘴角是阴恻恻的笑:“姑母,你瞧,塞北有狼烟。”
第46章 早饭
皇帝说完这句话后,一滴冷汗自郡主额头冒出,可郡主不会随意地去擦,过多引起皇帝的注意,可塞北早些时日就说有异动,京城已经调兵去了那里。
郡主当时陪在皇帝身旁,自然是知道这件事的,她唯一想不透的,就是时机如此之巧,在温岭成亲这日,狼烟燃起,难道天意如此。
郡主不可能不关注边境之事,她每日都要和守在夷国和塞北的将军通信,以保住物资的准备,今早收到塞北的来信,那群人不知起了什么争执,无心攻城,郡主也就放心了。
可现在狼烟冲天,郡主的心再次提了起来,她高估了自己,原本她以为塞北那群蛮人,只知横冲直撞,不知使用兵法,如今看来,怕是信中那份争执是假,迷惑将军是真。
她额头冷汗终于滴了下来,她早上没把这件事当回事,错判了军情,虽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塞北的情况也未必那么严重,可真要有什么损失,她怕是要被皇帝为难一番,她是清河王之女,清河王自幼教她兵家之术,她也凭着天资在京城之内,为边境献出谋略。
当年徐慎在边境立下大功,郡主从暗处也出了不少力,所以她才同其他的京中贵女不同,拥有其他人难以得到的权势。
而如今皇帝半是逼问她,郡主只得先硬着头皮开口道:“塞北之人,过去从未有异动,京中之人难免不熟悉,如今事权从急,现在妾身去唤来将军,再去调动。”
皇帝恍然未听,而是从太监那里接来酒樽,缓步走到了过去,他脸色苍白,唇上无一丝血色,而眼中夹杂着一抹难言的狠厉,可真到了郡主面前,却将这份狠厉藏了起来,又变成伤病未好的皇帝,他勾起一抹笑:“姑母,今日是念儿结婚,朕也算是念儿的长辈了,纵然狼烟起,可不能误红衣啊,这杯酒,算是朕未去的赔礼。”
皇帝一饮而尽,酒樽随意地扔在了地上,他盯着郡主,像极了盯着猎物的目光,郡主无奈,只能从太监那里拿来另一杯酒,她亦是一饮而尽,饮罢后,对皇帝道:“念儿若是知道陛下关心她,一定会开心的,只是小家之死哪比得上一国之事,我这些日子必定会部署好。”
皇帝道:“姑母真是深明大义,不过今日大喜,暂不谈那些,姑母喝得这般干净,若有来日,朕再赐姑母一杯喜酒,望郡主一如今日。”
这话绵里藏针,但郡主确实猜不透皇帝是什么意思,自他中毒清醒后,喜怒无常,加膝坠渊,郡主脑子里过一遍戚府的喜事,也只能是念儿诞下麟儿的百日宴了,或者是…… 郡主不愿意多想,她只能见招拆招道:“自是如此。”
“既然如此,待皇后的儿子成为太子,郡主可不要推辞啊!”皇帝声音里面阴恻恻的。
郡主心道果然,她立刻跪了下去:“陛下之令,天下无人不从,只是皇子还不足百日,立太子一事,言之尚早。”
果然如此,皇帝绝不是白折腾她过来,这话就是在挖坑,自先祖以后,没有在出生之迹就立为太子之人,就算是先帝,也是等大皇子十三岁后才立得太子。
皇帝说出这话,并非是察觉自己时日无多,而是他怕死,开始疑神疑鬼,怀疑身边人。
“可朕这身体,能活多久!”皇帝的手忽然按在的郡主的肩上,他虽是病人,可力气不小,郡主猜测,回去之后,肩上怕是乌黑一片了,她却不敢喊疼,皇帝开始无缘无故地发疯,她怕他更疯。
她只能劝皇帝道:“陛下万金之躯,神鬼莫敢近身,太医道那毒是奇毒,可陛下不也赢了,身体未留下一点毒素,若是其他人,怕是要当场暴毙,而妾身这些日子知道陛下不舒服,正千金买珍品,不日即可送到宫内,有了那些补品,陛下身体如常,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郡主的话暂时安慰了皇帝,他隐隐间没那么大的怒火,只是留了一句话就走了:“明日温爱卿不必上朝了,后日直接去塞北吧。”
“是。”郡主应道。皇帝的身影渐渐消失了,只剩下几个婢女在上面,而郡主还未起来,一婢女左右望了望,见无人上前,她走了上去,之前陛下发疯,怕是激到了郡主,众人不敢惹她,那婢女扶郡主起来,却见郡主面色如常,一如刚才那般,等起身之后,记住了婢女的容貌,就昂着头下去了。
回到戚府,太傅还未睡,身穿官服,恨不得立刻冲到皇宫,见到郡主之后,太傅的心才落了下来,他屏退了众人,众人离去后,他握住郡主的手,两人手上俱是冷汗,两人对视,松了一口气,笑了出来,太傅带着郡主回了房间,匆忙问道:“陛下没有为难你吧。”
郡主垂下眼,不知该怎么说:“陛下自从醒来之后,心情一直就不好,辱骂宫人就是常事,近日能下床了,更是变本加厉,前些日子,有几个太监婢女被太抬出宫了,听闻是替陛下捉鱼淹死的。”
太傅左右踱步,愁思不断:“百官之中,也是隐隐流传这种事,他们都道皇帝刚从鬼门关逃出来,需要发泄,太监和婢女的命不值钱,就当消火了,可这不是这么一回事啊,那些婢女太监是有父母之人,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况且,今日陛下能杀宫内人,来日陛下就要杀共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