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覺得。只要是你的,我都覺得美。」
此時他穿著一身軍裝,與何園初見時無異。
季夏記得她當時剛好翻過毓樓後院的牆,就在牆檐上看到秦少莊。他那時出於本能反應向她舉槍,季夏當下被嚇倒從牆檐上掉下去,剛好落在他的懷裡。圓兒在牆外驚得又喊又叫。季夏覺得他是輕浮之人,從他懷裡跳下來,推開他。「你是什麼人?」她說的是正經嶺南話,秦少莊大約聽懂,回她的是帶有北方口音的嶺南調,「我是李先生的警衛長。」她當即落荒而逃,連之前掉的鞋子都不管了。
思及至此,季夏又覺得又可氣有可笑。秦少莊好奇問她,「在想什麼?」
「你說我美,我們初見時我那麼狼狽,你也覺得我美嗎?」
「我們初見……」秦少莊從她的表情猜測到她指的大約是何園翻牆的時候,可他們的初見比那時要早六年。「我們初見時,你在何園的花園裡攀花,是鳳凰木。」
秦少莊記得那日他隨李先生趕至何園,時晨早。平鎮尚且沉睡中,然李先生的到訪攪醒了何園的酣夢。李先生隨後和何先生轉匯書房,而他獨自閒逛。路至毓樓小院外時,聽聞院內一陣陣歡笑,聲如銀鈴略遣他數日陰霾。他循聲而去,發現她正跟侍女躍身攀花。他是被她院裡開得如火般燦爛的鳳凰木吸引過來的,過來後又被那著素白襦裙的少女所吸引。她的婢女手勾一株矮枝的鳳凰花枝,轉身時她一眼發現了秦少莊。季夏拿過婢女手上的花枝遮臉,假意沒有看見來人。兩人匆匆穿過迴廊行回毓樓,於門口停下來,忽然轉身低頭嗅花,可她的眼神分明在四周流轉。不過秦少莊不清楚她那時有沒有看到自己。
「你說不美嗎?」秦少莊笑而反問。「你可曾認得我?」
陳舊之事翻起總讓人臉紅。一是可能時愈久,事愈淡,難記憶。二是可能時難堪,難忘懷,情難消。季夏就是屬於第二種。不過她想不明白自己為何在此刻跟前與他計較自己是否美,並且還問初見時。
最是「人生若只如初見」,她大抵是不想自己在他的記憶中那麼丟臉。於是拈來典故誆他,「說起這兩個初見,倒還真應了那句——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
誰知秦少莊回她,「呵,原來不是崔鶯鶯,而是李易安啊!家門何其幸哉!」這下她更是臉紅得燒耳,疾步回屋。
晚飯吃的還是嶺南菜。管家張羅晚飯前問她,是要吃西餐還是中餐。季夏心想,既然秦少莊從嶺南請了廚師,總不好拂了他的好意。
「嶺南菜吧。」季夏回他。轉念一想又補了一句,「三菜一湯就好。」
秦少莊看到面前的幾道菜式,看了眼管家。季夏知管家難為且事出於己,回話道:「是我讓管家張羅的,並非他怠客。」說罷自己先坐下,盛了一碗湯給他。「本就是兩個人吃飯,我願意吃得自在些。老爺子和何園的規矩都是,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半絲半縷,恆念物力維艱。」
秦少莊本不在意這些,只是秦家的規矩如此。既然她願意如此自然是好的。他遣了管家,安坐後就喝湯。期間他給季夏布菜,季夏給她盛飯,對這種油然而生的情愫兩人都選擇了默然接受。
「今天下午秦喻過來了,陪我聊了一會兒。我覺得,有些事我還是需要解釋一下。」季夏放下筷子,想起秦喻說尚晴出糗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