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女士欣欣然握手相識。葉歡當初告訴她,城田來中國已有八年,算是個中國通,五年前結婚。
「初めまして。」城田少佐是個中國通,但看來城田太太並不是。季夏曾任奉天機要秘書,略通日語,可她畢竟沒有要說日語的打算。
「初次見面,城田太太你好!」
城田少佐挑了挑眉,又看了看秦少莊,場面有些尷尬,他似乎沒料到季夏這一反應。所幸尚晴上來解了局,擔了翻譯的職,又引了她倆去了太太小姐聚處。
奉天的太太小姐們見尚晴和周季夏一同出現就覺得怪異,還有一絲不知自處。既然各自為難了,周季夏便跟其他外使夫人們聊一處去。季夏精通英語和法語,又略通日語和俄語,混在外使夫人圈子裡自然是不在話下。不一會兒,城田太太脫開了尚晴也跟了過來,只是這一次,城田太太不說日語而是跟季夏一樣說英語了。使團里的夫人小姐們聊的多是國外的見聞,她們隨家人出使各國,眼界和心胸自然比一些守城的太太小姐們要寬廣些。
聊著聊著,比利時的外使夫人說起了一件往事。當年章盼兮還是駐法外使夫人的時候,在巴黎舉辦過一場使團夫人聚會,中間她安排了電影放映。看電影都是稀鬆平常的事了,但在家裡還電影還是第一次。
「本以為章女士請了人到家裡放映,沒成想是章太太買了機器和片子,專門在家裡放映。」外使夫人想了想,轉問季夏,「周小姐,我記得當時是你安排的聚會,還記得片子的名字嗎?」
比利時夫人的手段確實有點不高明。季夏當年在章盼兮手下當秘書,算不得什麼掉身價的事,何況章盼兮如今都不是顧先生的太太。季夏晃了晃手裡的香檳,「記得,我挑的片子,《Harakiri》。借了《蝴蝶夫人》的光,當時這部電影還是很賣座的。」
攀比心和虛榮心是這世上兩大驅動力,奉天的太太小姐們一聽到這新鮮的東西就心動得很,鬧著尚晴去問問章盼兮今晚有沒有這個安排。章盼兮便從先生們的「國際關係」轉到了女士們「生活風尚」。她慣於與外國女士談天說地卻還沒適應國內小姐們的脾氣。
章盼兮其實很樂意安排一場電影,放映機及一眾工具都從法國帶回來了,只是她們要求的片子——「抱歉,《Harakiri》不能播放。」
這部片子她是絕不再放的。看電影時她說過,窮盡一生等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到最後還搶走自己的唯一的孩子,為了這樣的男人自殺可不是浪漫,而是愚蠢。
而她是個「聰明」的人。窮書生出身的顧先生愛她,依賴她,但千金小姐出身的章盼兮想要只是他的外交官背後的「特權」,她不缺錢,她想要權。顧先生後開下野了,特權光環不再,再加上他們因為一個孩子的事,雙方最終認清彼此,協議離婚。
不管如何,她不出席任職大典的晚宴是是明智的。顧先生已經找到了新婦,而她做了「離開他」這麼一個愚蠢的決定。再者,大家除了樂意聽新人笑,也喜歡對舊人落井下石。
在場的只有周季夏知道這些,而奉天的太太小姐們只會以為這是瞧不起她們。
「莫不是因為是西片,章女士怕我們看不懂?」
「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這片子在運輸途中已經損壞了,我前幾天租了大戲院的一部新上的片子準備今晚反映,《難忘今宵》。」
雖不確切在場所有的太太們,但小姐們是絕對趕時髦的人,若是新電影上映了還沒去看,這是絕對沒皮臉的。再者,年輕人總是新奇些的,便覺得章盼兮在敷衍她們。
「哦,是部華片吧。太好了,有章女士在,我們能看得懂華片了。」
事情既已開頭就只好安排下去,不然否則便是兩邊得罪。太太小姐們賞臉地坐了15分鐘後便離場了,被安排放映室的偏廳只剩下外使夫人們,季夏和翻譯講解的章盼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