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珍珍现在一提起文明戏就觉得腻歪,她低着嗓子说道,“这事儿欠吴老师好大一个人情!人家的剧本是免费给我写的,我还找人家修改了那么多次!你现在分管学校的什么事务啊?”
王文广回答,“也没有分的很清楚,大事儿肯定都要管的,现在是行政和后勤在我手上!”
赵珍珍又问,“那你们学校工会也归你管吗?”
大学部门比较多,很多部门也很牛,相比较而言,大学工会的存在感就很低,印象中就是节假日帮着宣传一下,或者组织个晚会什么的,除此之外,也没什么重要的工作,几个职工几乎常年都是出于很清闲的状态。
王文广不太确定,他说道,“我们学校可能和你们厂子不太一样,最近太忙,还没来得及去工会看一看!”
赵珍珍又闭上了眼睛,十分娇气的说道,“文广,我脖子还疼!”
王文广跟着母亲学了一手按摩,手法还不错,他低声笑了笑,说道,“珍珍,你投胎水平不怎么样,嫁人水平还算不错是吧?”
赵珍珍推了他一把,说道,“差远了!”
王文广也不生气,半坐起身给她按摩脖子,好一会儿,赵珍珍才低声说了一句好了。
他顺势一倒,说道,“你好了?我没好!”
过了周日,周一早上凌晨就下了很大的雨,赵珍珍给三个孩子穿上雨衣,自己也穿着雨衣送他们上学,然后再走着去上班,不可避免的迟到了。
刚推开工会办公室的大门,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立即热情的说道,“哟,刘秘书来了,您有什么事儿吗?”
刘秘书冲她笑笑,说道,“没什么事儿,陈市长让我问问,你们工会有排新戏的计划吗?”
赵珍珍一愣,立即说道,“有啊,不知道领导有什么指示?”
第30章 (修改)
赵珍珍和刘秘书赶到市政府的时候,陈市长正在开会,刘秘书给赵珍珍倒了一杯热茶,说道,“赵同志先等一会儿吧,等会议结束后会有人来通知你的!”
赵珍珍摆摆手,说道,“好的,你有事儿赶紧去忙吧”
刘秘书冲她笑着点了点头,拿着一大叠文件去了里间。
没等多长时间,最多半个小时吧,就有一个笑容满面的年轻干事走过来了,十分客气的说道,“赵同志,请跟我来吧!”
市长办公室是个套间,比起一般的办公室都要宽敞的多,但陈设很简单朴素。
陈市长本来在低头批阅文件,见她进来抬起头,眉头紧锁。
赵珍珍不像上次那么紧张了,十分平静自然的说道,“陈市长好!”
年轻干事招呼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倒了一杯茶水,然后带上门出去了。
陈友松将剩下的文件一目十行的看完,在文末签上了自己名字,然后把文件放到一边,看了赵珍珍一眼,问道,“小赵同志是吧,我记得上次听你说,你们要排新戏了,怎么最近没什么动静啊?”
赵珍珍照实回答,说道,“陈市长,我们工会能力有限。的确是想排新戏,但困难太多,首先没人有能力写剧本,花钱请人写经费不够,第二演员不好找,之前都是从各个车间抽调的工人,我们国棉厂最近生产任务很重,工人们都在加班,已经很累了!根本分不出时间来演戏,而且这个时候,我们工会也绝不能做这种拖后腿的事情!毕竟生产是第一位的!”
她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其实不就是没钱没人吗?
陈市长忽然明白自己为什么有点反感这个年轻漂亮的女工会主席了,她说话的方式和语气有几分像他的母亲!
相对于父亲,其实母亲对他来说是个更模糊的存在。
陈市长再次皱了皱眉头,用犀利的眼神看着她,说道,“这些其实都不是问题,我想问的是,上次你给我看的新戏介绍,是谁写出来的?”
赵珍珍一愣,说道,“陈市长,那个倒是我写的,不过,仅仅一页纸的介绍很好写,比小学生的作文还短,正式的剧本至少七八万字,那可不是一般人会写的!”
她说到这里瞅了一下陈市长的表情,继续说道,“陈市长可能不知道,我文化水平不高,但也知道窦娥冤的故事,觉得这个故事特别的打动人,所以就想编一个符合时代特点的,又跟窦娥冤差不多的故事,所以才有了这个介绍。”
她说的话,陈市长一个字都不信。
陈市长骨子里不够圆滑世故,但仕途却走得特别顺,才四十岁就当上了平城市的市长,全得益于他对政治的高度敏感,这种天分让他每次都能站队正确,有时候当官凭借的就是运气,陈市长每次运气都很好,而且还有能力,所以就是这么一路升上来的。
但最近他感觉有些不对。
国家太大,信息不可能完全对等,他最近一直在忙着处理各种事务,报纸都是随便翻翻就了事了,竟然没发现,北京上海都已经热闹了大半个月了。
要追寻任何事情表象下面的真实意图,其实是一件很耗费心神的事情,陈市长是最善于捕捉这些碎片信息的,但这次把所有的信息都分析完之后,得出的结论让他一天一夜没有睡着!
难道这是要变天了?
陈市长深夜里辗转反侧,不知为啥忽然就想到了赵珍珍给他看的新戏简介,也不能怪他印象深刻,那女市长的背景和简直他太像了,幸亏他是个脾气好的,要是碰到其他人,没准当场就能撤了赵珍珍的职!
一个丁大点的工厂工会主席,敢这么用春秋笔法编排市长,简直是不知所谓!但现在他不这么想了,如果这是一种提示呢?
提示他身边真的有小人,而且他会栽在这个小人的手里!
但这也不对,一个普通的女同志恐怕连上头最新的消息都还不知道,根本谈不上提示这一说。
因为有一个大英雄父亲,还有一个政治主任式的母亲,陈市长在出身问题上是毋庸置疑的根正苗红,但也并不是完全无懈可击。
从他六岁到十岁这四年,是在一个远亲的表叔家里度过的,这四年可以说是他整个童年最为温暖的记忆。这位唐表叔家里做面粉生意,非常的富有,即便陈友松和他没有直接的亲戚关系,本身家里的孩子也很多,但从来没有在吃穿上苛待过他,而且还有免费的私塾可以读。
只可惜后来表叔一家移居海外,不得不把他又托付给了别的人家。
二十岁时,他从仕的第三年,机缘巧合又和这位表叔联系上了,自此后一直来往不断,最多隔上一个月,他就会收到表叔寄来的信件和物品,当然,相应的,陈友松也很依赖表叔,甚至关于仕途上的苦闷和困惑也会在信里谈。
毕竟,他无父无母无妻子,弟弟和妹妹也都意外丧生了。
要按照老话说,他就是个命数特别硬的人,把近亲全都克死了。
但午夜惊醒,陈市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唐表叔的所有信件统统烧掉了,等到天亮后,又把所有和唐表叔有关的物件也大部分都扔掉了,当然,有几件是他的心爱之物,还没舍得扔。
比如此刻手腕上戴着的产自杰克的手表,本身在国外售价就很高,用料讲究做工精良,用它来看时间心情都会更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