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徹底長成了一個大人。
鍾叔和王媽總誇他生得俊,公館裡好幾個小女傭,見著他也開始臉紅,他才終於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也是好看的。
此時,望著鏡子裡那個濃眉黑眸英俊挺拔的青年。孟連生彎了彎唇,鏡中的俊朗男子便也對他輕輕一笑。
他試探著抬手摸了摸頭髮,鏡子裡的人也與他做出同樣的動作。
孟連生彎唇笑開,對著鏡子裡的人點點頭,在心中道:嗯,這是自己。
四點三刻,他從配樓二層下來,穿過花園時,遇到兩個小女傭,小姑娘見他穿著西裝,俊得仿若畫報里走出來的摩登青年,紅著臉道:「小孟,穿這麼漂亮,是去約會呢?」
孟連生搖頭,一本正經道:「是和朋友約了吃飯。」
小女傭不依不撓地打趣:「女朋友嗎?」
孟連生仍舊搖頭:「不是呢。」
他個高腿長,說話間已經走過花園,繞過主樓,來到了柏公館的大門口。
「小孟,要出門?」孟連生在柏公館人緣極好,門房林伯熱情地替他開門。
「嗯。」孟連生點頭,客客氣氣道,「謝謝林伯。」
不怪他人緣好,實在是他這樣模樣周正,本分又禮貌的孩子,很難讓人生出惡感。
今日是個艷陽天,但這會兒的日頭已經變得溫和,紅彤彤的一輪,正往西邊挪去,身後遠遠跟著幾朵雪白的雲。
西裝革履的孟連生,挺直身板站在路邊,沐浴在夏日夕陽之下。
或許是有風拂過,他並不覺得熱,反倒是有種神清氣爽的歡喜,以至於嘴角不由自主彎起一個弧度——當然,他也並不知道自己這副模樣,其實看著有點傻。
坐在小汽車內的沈玉桐,隔著老遠,就看到了柏公館門口這傻愣愣的青年。
這種恰到好處的傻,讓他看起來如岩上青松,仿佛任何世間的惡和腐朽,都不會跟這個純良的年輕人有任何關係。
沈玉桐挑起眉頭自顧地輕笑了聲。
汽車在大門口停穩,他剛剛下車,孟連生便走上來打招呼:「二公子!」
他聲音有點高,藏著孩子般的興奮。
沈玉桐上下打量他一番,笑說:「你怎麼站在外面等著?我還說到了讓門房叫你呢。」
這是他第一次見孟連生穿西裝——實際上,他之前也才見過他五回,頭兩回是穿粗布短襖,元宵那次是灰撲撲的長袍馬褂,父親壽宴上和蘭香館則是清雅的竹布衫。但好像無論是什麼樣的裝扮,穿在他身上,都十分得理所當然。包括此時一身筆挺西裝,仿佛他天生就是該穿西裝的,畢竟他實在是一個生得很不錯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