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拿出一百萬確實不是難事,但自流井這邊是無論如何都湊不出這麼多錢,只能打電報給上海的沈家。可一旦讓沈家知道二公子被綁票,不說別人,單說他七十歲的叔叔,只怕會嚇出個三長兩短。
沈天賜不敢貿然給沈家打電報,只能先好說歹說讓王師長別為難沈玉桐,自己這就上省城籌錢。
沈家在省城有商號,由他大兒子打理著,東挪西湊一百萬,大致不是問題——總歸是先把小堂弟贖回家再做打算。
王師長確實沒為難沈玉桐,畢竟這是座金山銀山,恨不得將人供起來才好。
然而對於沈玉桐來說,軟禁就是軟禁,再如何好吃好喝,也不能抵消他的屈辱與憤怒。
他簡直是不敢相信,這姓王的竟然一開口就是一百萬。
沈家確實富貴,全部產業一年下來賺個千八百萬不成問題。但辦實業不進則退,只有源源不斷地投錢,才能不被擠垮淘汰。加之如今科技發展迅速,每年機器技術更新換代也要足夠的資金儲備。
今天對方開口要一百萬,明天就能要兩百萬。沈家的錢絕不能這樣糟蹋在這些人手中。
他原本是想先逃走再說,沒了自己這個沈家二少爺做人質,對方也就沒底氣這樣獅子大開口。
然而王師長將他看管得很嚴,門外派了五六個大兵輪流站崗,日夜不休,別說是一個大活人,就是只小蒼蠅要從這些人眼皮神不知鬼不覺飛走,恐怕也不是件易事。
最後他乾脆放狠話,一百萬他們給不了,讓姓王的有本事就一直關著他。
王師長對他的狠話渾不在意,畢竟給不給錢不是這位金貴的少爺說了算,沈大掌柜這會兒已經在籌錢的路上。
旗開得勝的王師長,在自流井的新衙門裡,守著沈二公子這座人形金山,坐等一百萬大洋送上門時。那廂帶著幾百殘兵的劉旅長逃到了西康桑吉土司府。
原來劉旅長和桑吉土司交情十分不錯,桑吉土司手下的煙園,他有不少股份,煙運出蜀,也一向倚靠他的兵力保駕護航。
劉旅長一行人逃得十分狼狽,靠著雙腳日夜兼程,整整六天才抵達此地,若不是身上骯髒污穢的衣裳,還能勉強看得出是戎裝,只怕會被人當成討飯的叫花子。
孟連生聽到消息,趕過來時,宛如丐幫幫主的劉旅長,正帶著一群乞丐樣的手下,坐在地上毫無形象地狼吐虎咽。
孟連生雖然沒見過劉旅長,但還是從這群灰頭土臉的丘八中,一眼將人認出來。他一臉焦灼地走過去,抓住對方的手臂道:「劉旅長,怎麼回事?打得有沒有很厲害?會不會有很多傷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