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原來情和欲從來就是雙生花,有了情就必然有欲,水到渠成順理成章 。
聖潔的情染上污穢的欲,讓愛就變得更加確切且密不可分。
他換了一身高領的天青色紡綢長衫,將脖子上的紅痕遮擋住,出門時,龍嘉林已經將一袋子小籠包幹得一乾二淨,不過顯然這還遠遠不夠,他打著嗝道:「走小鳳,我們去吃早餐,吃完我就得走了。」
龍嘉林要趕路,光吃小籠包喝粥不頂用,沈家廚子一早就給他做了幾樣硬菜,油光紅亮的大蹄髈,他一個人能吃一隻。但吃飽喝足,並不能讓他因為離別的心情變好一絲半點,拽著沈玉桐的手臂,一會兒說很快就回來,一會兒又抱怨對方大早就跑出去,讓他醒來都見不到人。
還是沈玉桉看不下眼,低喝一聲催他上車,他這才老老實實鑽進車內,絕塵而去。
沈玉桐揉了揉疲憊的眉心,昨晚就睡了四五個鐘頭,得補會兒覺才行。
沈玉桉這會兒也注意到他眼下青色,不禁皺眉問:「沒睡好?和小龍聊太晚?」
沈玉桐點點頭,語焉不詳回道:「是沒太睡好。」
沈玉桉又說:「沒睡好還一大早起來去跑步?家裡花園還不夠你跑,非得出去跑?」
沈玉桐摸了摸鼻子,笑道:「也是臨時起意,想著早上的街道清靜,還能順便吃點街頭小吃。」
沈玉桉瞧了他一眼,總覺得自己這個弟弟今早有點不一樣,但又沒看出到底哪裡不同,最終只能讓這點小疑惑隨風飄去。
*
這一年日子似乎過得格外快,轉眼又是歲末。因為家中又在建鹼廠,沈玉桐回上海這幾個月,忙得不可開交,與孟連生見面,都得從指縫裡擠時間,看戲看電影幾乎都成奢侈。與佟如瀾只看戲時,匆匆打了兩次照面,直到佟老闆又一年封箱,邀請他和孟連生去圍爐小館吃飯,三人才真正聚了一回。
而這回之所以聚上,是因為圍爐小過即將要關門,最近已經很少迎客。
今晚佟老闆做東,林伯才特意拿出看家本應做出一桌席面。
等最後兩樣小菜上桌,佟如瀾拉著林伯坐下:「林伯,你也跟我們喝一杯。」
林伯從善如流,親自為三人斟上一杯自釀的米酒,笑道:「今晚這桌菜,就是往常在王府,也只有逢年過節才吃得上。」
沈玉桐道:「我們也是沾了佟老闆的光,才能飽口福。林伯你要以後不開門營業,我們想吃這口,要去哪裡找?」
林伯舉起青花小酒杯,朝三人揚了揚,自己先抿了小半杯,爽快地舒了口氣,笑道:「我這輩子什麼都不會,就會做菜。從北京城做到上海灘,從王府到弄堂小館,只要吃過我的菜,就沒人說不好的。對一個廚子來說,這輩子也沒算白活。」他微微一頓,又說,「但人得落葉歸根,北京城上海灘再好,都不是我的家,過完年,我就得回徽州老家養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