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情,只要我还活着一刻,我们就一定会在一起,你别想甩开我,一辈子都别想。”
与此同时,上京城中,最繁华的永安大街上。
姜槐序陪着墨阁老一道在观星台上烹茶夜谈。
“师父何故愁眉不展。”姜槐序为恩师斟了杯新茶,关切问道。
墨阁老摇了摇头,姜槐序猜测道:“师父莫不是还在疑心那封血书的事情?监察组已然将事实真相查明,也还了陛下一个清白,那血书上若是有先帝玉印倒还好说,可不止没有印章,还是手抄的副本。”
墨阁老叹息道:“我何尝不知……但那日在离宫里,四皇子那番言辞恳切……老朽这些日子,一直梦到明光帝,梦到他在九泉之下难以安息,质问为师,为何放任大统旁落……”
“罢了,罢了。”墨阁老摇着头,“我是老了,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也没有那些精力再去深究当年事……如今四海升平,海晏河清,新帝虽然即位时候颇有争议,但于社稷……”
话音未落,观星台上忽地传来小厮的惊呼声:“那上面有人!快下来,太高啦,危险啊!”
“何事喧哗?”姜槐序奇怪地往亭外走了两步,一抬头见上面高台上竟是站了个一身白衣的男人,姜槐序给吓了一跳:“这、你是何人啊,在那上面做什么,危险,快、你们快上去两个人把他带下来……”
这边的小厮尚且还在四处找着梯子,上面的人便率先高声道:“卫麟有悔,愧对先帝天恩——”
亭子里的墨仲恩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刻身躯巨震。
老者不敢置信地颤巍巍走出来,外面的姜槐序也是同样震惊:“师父,看着好像真的是卫麟,前锦衣卫指挥使卫麟大人啊。”
观星台的顶端,卫麟面如死灰,手中扬起一封陈旧的书信,隐约可见上面有着暗红的字迹。
他在这最繁华的街道,高声对着下方所有百姓道:“先帝病重,以亲笔血书求救,颉郡王奚景燚,狼子野心,弑兄篡位,德不配位!”
人群越聚越多,窃窃私语着往上看。
卫麟的表情视死如归,眼神中也有无可奈何的挣扎,但这种距离,又是夜晚,下面的人根本就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仿佛是在用尽最后的力气吼出这些话,明显存了死志,下面的墨仲恩浑身发抖,神情焦急催促着小厮快些上去施救,一边在下面摆手安抚道:“卫大人,你先下来再说!”
“先帝将血书托付于卫麟,期望转交于墨阁老之手,卫麟有愧,未能完成托付,致使先帝为奸佞所害。今日,观星台上,字字锥心,卫麟唯以死明志,愿换真相重见天日——”
下面的百姓爆发出凄厉尖锐的惊叫声,只见那观星台上的男人一刀切断了自己的喉咙,从高台坠落而下,砰的一声闷响,重重摔在了墨仲恩面前。
他的手中还攥着那封十五年前的血书,盖过玉印的,由先帝亲笔所写的,求救血书。
皇城一夜之间,石破天惊。
第89章棘手
万益山上晴空如洗,野鹿被疾驰的马蹄追赶,羽箭破空而来,命中脖颈,那鹿应声倒地,惊飞了满树的鸟。
立刻就有跟随的侍卫冲上前去收取猎物,袁绍曦骑着马扛着弓,百无聊赖,一点也不想陪这些世家大族的公子哥们在这里过家家。
奈何本次围猎陛下的目的就是拉拢朝臣关系,没办法,她必须得顺应圣意。
“不想玩了,赫连,找仙女儿喝酒玩骰子去吧?”女将军吊儿郎当拉着缰绳回头。
赫连煜比她更敷衍,闻言嗤了一声:“那是我媳妇不是你媳妇,别天到晚就想着粘她。”
“嗐,瞧你那小气样,你看老四还不是成天带着媳妇跟咱一起玩儿也挺好的。”袁绍曦无所谓地扬眉。
说话间,林子前方深处有异响传来,赫连煜耳力好,竖起手掌示意她别说话,很清晰地听到了前面传来的急促马蹄声,“万益山脚都封路了,怎么会有人从那个方向过来。”
赫连煜取下了马囊上挎着的弓箭,“走,去看看。”
前面的山道上,一个已经中箭的男人强撑着精神策马疾驰,后面尚在追逐的杀手还在搭弓射箭,一箭命中马屁股,那马儿受惊狂奔,摇摇晃晃,随时都有可能摔倒下去。
男人自知已是穷途末路,以最后的气力大喊示警:“皇城有变——皇城有变——陛下请速速回京!!!”
后面又是一箭射来,男人背心中间,彻底摔下马去,死透了。
一群黑衣杀手上前来检查尸体,这一路追杀堵截试图前来报信者,这是最后一个,也是跑的最远的一个,都已经冲到万益山脚下来了。
杀手的刀刃上都有血,全是山脚下守卫士兵的,封锁圈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听见消息的活口一个都没逃出来。
“走,回去复命。”杀手首领正欲上马,忽的身后一支强力的羽箭破空飞来,速度之快力道之大,即便是耳朵已经听见了破风声,身体仍然是没能及时作出反应,大腿被中箭射穿,还被余力连带着向前飞出去了七八尺远。
接二连三的箭雨袭来,那杀手头子回头一瞧,见那马背上巍峨强壮的男人正疾驰而来,当机立断道:“是赫连煜,走,不跟他打,引开他。”
赫连煜与袁绍曦追出了二里地,陡然间听见山腰营地方向大面积的鸟雀振翅高飞,男人立即拉住缰绳,“不好,快回去!”
营地之中,秦乐窈刚吃完一串葡萄,耳朵里听见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很远,但能听出来很嘈杂,奇奇怪怪的,分辨不出来是个什么动静。
她屏息想听得真切一些,但奈何这场中人多,整个看台上坐的全是一些不擅骑射的贵族家眷,她侧耳听了许久,反倒是眼睛先看到了树林里冒出头来的异样。
那群士兵的铠甲从头盔到铁靴,全副武装,把人包得似铁桶,左手持盾右手持枪,在露头的一瞬间,就已经厉喝着成群冲来,袭向猎场看台。
“这是在干什么!?”秦乐窈从没见过这种阵仗,被吓了一大跳,那大片的士兵踩出剧烈烟尘,简直与战场冲锋无异。
但毕竟皇帝还在这坐镇着,秦乐窈心里不是太慌张,她看见下方有士兵冲出去对阵护驾,原本以为很快就能制服这些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一伙人,却不料那林子里冲出来的铁骑却是源源不绝,人数占了大优势,竟是将梁帝的卫兵冲得溃不成军。
与此同时,四面八方的山林都传来了冲锋陷阵的低喝声,这方狩猎高台成了众矢之的,秦乐窈头皮发麻,此时此刻方才意识过来,这怕是在有生之年竟是给她见到了一次活生生的造反谋逆。
场面很快就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羽箭破空声,刀剑相撞的铿鸣声,还有人群此起彼伏的惊叫,秦乐窈看见了下方手起刀落血溅当场,也听见了撕心裂肺的护驾叫喊。
烟尘四起,叛军冲向高台,到处都是仓皇逃命的人流,秦乐窈慌不择路一时间也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跑,想着离威北王夫妇的看台不远,正往楼梯下了几步,迎面撞上一个冲上来的叛军,那人刚举起长刀欲砍,瞳孔陡然放大,被人从身后一剑穿心,就这么直直倒了下去。
争命收剑上前,年轻的护卫此刻还不忘礼数,揖手道:“夫人,此处危险,快随我走!”
争命的功夫秦乐窈是相当信得过的,她一路跟着他从高台后面绕过去,少年的每一剑都能精准刺穿敌军咽喉胸膛,将她往台后避人的树林里带。
秦乐窈边跑边问:“不去高台吗?王爷王妃还有陛下应该都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