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問靜古怪的看著沈芊檸,道:「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這首憫農詩可好?」
她不等沈芊檸回答,道:「自然是極好的,用詞簡單,卻寫出了種地的辛苦。」
「可是,你知道寫這首憫農詩的作者當官的時候盤剝過甚,百姓寧可渡江而逃,官員問當如何處理,那人道,你見過用手捧麥子嗎?飽滿的顆粒總是在下面,那些秕糠隨風而去,這事不必報來。」
「你可知道這個作者一頓飯的飯錢就多達好幾百貫甚至上千貫,他喜歡吃雞舌,一餐吃一盤,每頓飯都要殺三百多隻雞,他家院子後面宰殺的雞堆得像個小山。」
胡問靜看著沈芊檸、周渝,以及大堂內的各個官員,道:「嘴上說的,寫在紙上的,都可以是隨便亂說亂寫的,只有做的事情才是真的。」
「聽其言,觀其行,不外如是。」
「為人如此,為官如此,為將亦當如此。」
胡問靜慢慢的道:「這大縉朝啊,p民就是一個p而已。」
周渝沈芊檸等人顫抖著看著胡問靜,其實當了許久的官,她們多少都接觸到了荊州的門閥子弟曾經的事跡,知道八大門閥是如何的窮奢極欲,可已經被摧毀的八大門閥卻讓她們產生了一個錯覺,這世上的壞人都會遭到報應,都只能在鄉間做個小地主,不可能成為朝廷的高官,更不可能成為王侯。
可沒想到現實卻比紙上的過往事跡更加的不堪。
周渝慢慢的,一字一句的道:「這個狗屎的世道!」深深的看了胡問靜一眼,大步出了府衙。
沈芊檸同樣站了起來,深深的看著胡問靜,邁步離開。
大堂內一個個官員都站了起來,深深的注視著胡問靜,然後紛紛離開。
片刻工夫,擠滿了人的大堂內只剩下了胡問靜和賈午。賈午呆呆的看著身邊空蕩蕩的桌椅,小心的問胡問靜:「她們為什麼要看你?」
胡問靜深思:「難道我臉上有污漬?」
賈午憤怒的看胡問靜,胡問靜一定知道原因,卻不肯說。她憤怒的深深注視胡問靜,冷哼一聲,大步離開。
胡問靜更加深思了:「難道我今天忘記洗臉了?」
……
夜深人靜,賈午在床上翻來覆去,她怎麼也睡不著,閉上眼睛就想到白日中周渝的憤怒,胡問靜的平靜的「p民就是p」,以及眾人一言不發,深深的注視胡問靜。她是跟著胡問靜一起到得荊州,這荊州的所有官員都是她「看著成長」的,她自詡對荊州的官員們了如指掌,親如一家。她是大縉朝頂級貴胄子弟,但她從來沒有把荊州的官員們當做一個p,大家在農莊中一起經歷過屠殺,一起看著災民從面黃肌瘦到白白胖胖,一起準備應付叛軍的進攻,她們都是自己人啊。
可今天賈午感受到了深深的排斥。
不是因為她是貴胄,而其他荊州官員都是貴胄眼中的p。而是因為那些荊州官員明明有事情,卻不肯當著她的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