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度元大口飲酒,酒水順著他的臉頰流淌到了地上,他隨手將酒杯扔了,道:「縉人以為我們是匈奴人,所以個個不識字,不懂兵法,只會蠻幹?」他的嘴角露出了冷笑,北地郡太守這麼想,所以被他殺了,大散關的守將這麼想,所以被氐人輕易混入了大散關。
郝度元笑著:「那麼我們就殺光了這些縉人,讓他們去地獄反思我們為什麼不是蠢貨。」
營帳內一群胡人大笑,六七萬胡人沒有能夠打下小小的臨晉,就是為了「圍點打援」。馮翊郡在關中是舉足輕重的大郡,若是馮翊郡被破,關中的縉人大官一定會驚慌失措,不顧一切的率領大軍救援馮翊,然後他們只需要在這裡以逸待勞就能殺得縉人落花流水。
一個胡人笑道:「五十里而爭利,則蹶上將軍,其法半至。長安到臨晉約有兩百餘里,這群縉人軍隊定然疲憊不堪,我等可以定然可以全滅他們。」他拍著身上的甲冑,這件甲冑是殺了一個縉人大將後得到的,他又是愛惜,又是得意。
郝度元大笑,若是再有數千縉人軍隊的盔甲兵刃,那麼他的實力就會大增,面對齊萬年的時候也會更有底氣。他大聲地下令道:「去殺了那些縉人!」
一群胡人轟然響應,整個匈奴人的營地很快就沸騰了。
臨晉城中的覃文靜等人立刻感覺到了不同。
覃文靜皺眉道:「是關中的大軍到了?」向德寶疲憊不堪地坐下,接連廝殺了數日,實在是全身無力。血戰多日,眾人身上的鐵甲已經稀爛,向德寶僅僅一個坐在地上的動作,身上的盔甲就掉了好幾片。
李朗身上綁著繃帶趕了過來,道:「覃文靜,你抓緊時間睡一會,吃點東西,我們只怕要衝出去接應關中大軍。」覃文靜點頭,這段時日臨晉城外的胡人一直沒有盡全力攻城,他們這才能夠硬槓六七萬胡人,怎麼看這些胡人都有詭計,多半就是要對付關中的援軍。
覃文靜道:「我睡一會,你盯著戰局,一旦關中援軍需要救援,你立刻喚醒我。」她實在是太累了,說完了話就沉沉睡去。從荊州帶來的士卒同樣疲倦得立刻睡著了,好些人嘴裡還咬著半個饢餅。
李朗眼睛中滿是血絲,他指揮著其餘馮翊郡的百姓填補街上的幾個缺口,此刻胡人退去,他可以奪回城門,但是毫無意義,城中剩下的縉人不過幾千人,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守住每一寸城牆,遠遠不如守住幾個街坊更加合理。
「你們幾個抓緊時間挖掘泥土高牆,越高越好……你們幾個去撿刀槍箭矢……你們去收集食水,抓緊時間吃一點……大夫快點給傷病員包裹傷口……」
李朗頓了頓,硬下心腸,道:「先給要出戰的士卒裹傷,然後再是血戰受傷的百姓,至於那些逃難受傷的百姓最後再處理。」四周好些人看他,他知道這句話將會被無數人指著脊梁骨罵,但是他必須這麼做。
幾個大夫點頭,匆匆給覃文靜等人裹傷,各種傷藥拼命地上。有百姓叫著:「我是開藥鋪的,我店裡有上好的藥材和人參,來幾個人跟我去取。」有人叫著:「我知道前面有個鋪子賣布帛,正好哪來裹傷。」
李朗安排好了一切,拿過別人遞過來的水囊喝了一口,他的手不停的再抖,水有一半灑在了臉上。他一怔,這才發現手臂上有一條長長的傷口。李朗苦笑道:「大夫,給我處理一下。」
……
遠處,六七萬胡人大呼小叫。
身邊,一群百姓渾身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