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曾說司馬懿開了一個壞頭,整個大縉朝所有人都在學宅斗宮斗奪取天下,朕同樣開了一個壞頭,只要手中有刀劍,就算是草民也可以做皇帝。那些農莊士卒真的能夠忍住誘惑?」
白絮慢慢地道:「微臣小心操作,定然可以讓農莊百姓知道造反之難,知道朝廷的強大,有我等在,這農莊應該不會有變。」
胡問靜笑了:「你們以為你們是農莊的管事,其實那是在帶著甲兵威懾百姓,不服者殺了砍下人頭築京觀後才有的威望,當農莊百姓有對抗甲兵的武力,你如何威懾百姓?你們以為你們為了百姓辦事,有恩惠於百姓,可是在百姓的眼中那是你們應該做的,何恩之有?在百姓的眼中只有被強迫收走的房子和田地,只有不服者被殺的怨恨,只有那些農莊士卒才是自己人的親密感,哪裡會服從你們。」
白絮搖頭道:「不會的,百姓都是善良的人。」
胡問靜認真地道:「心懷利刃,殺心自起。一群人有刀有劍,不用刀劍奪取利益,可能嗎?」
白絮想了想,又道:「陛下是不是想多了,天下混亂已久,百姓思定。依我看二十年之內絕不會有人想著造反,有二十年時間足夠時我等給幼子洗腦了。」
胡問靜笑了:「白絮啊白絮,『天下混亂已久』,你可曾想過這天下混亂的源頭就是我胡問靜啊,若不是我,這天下還是大縉朝,還是司馬家的天子,百姓怎麼會感謝朕?」
「『天下混亂已久』?哪有的事情啊!明明是天下承平已久,我胡問靜挑起了戰火,百姓流離失所。」
白絮目瞪口呆。
胡問靜止住了笑,看著四周的人,道:「荀勖說得是真話,朕的集體農莊制度,朕的全民皆兵制度,在時間的流逝下統統都露出了致命破綻。」
「別的開國皇帝奪取了天下也會有百姓不服權貴不服的問題,但是別的開國皇帝都有一支強烈支持,共甘共苦,同生共死,利益相同,一齊發家致富的大軍鎮壓反抗,有數萬數十萬大軍在,誰敢不服?」
「可是朕竟然是沒有這數萬數十萬大軍的,朕的大軍的九成對朕不忠心。只要有人站出來高呼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朕還沒有坐熱的龍椅就要換人了,朕的屍體只怕是要餵狗了。」
一群人呆呆地看著胡問靜,分不清這是胡問靜居安思危還是胡問靜迫害妄想症發作。
荀勖終於說話了:「陛下果然看到清楚。」他淡淡地轉頭看其餘的官員,道:「千里之堤毀於蟻穴,若是等到局勢浮出水面哪裡還有挽回的餘地?老曹家沒看清楚大局,司馬家得了天下。司馬家沒看清楚大局,陛下得了天下。想要坐穩了天下就必須事事小心,但有問題立刻修補。假裝看不見,或者只往好的地方想可不是為君為臣之道。」
胡問靜笑了:「民心不穩,軍隊可能失控,內部隱患無數,都是表面的現象,而不是本質,如此種種其實都指向一點。」
胡問靜淡淡地道:「那就是我胡問靜有沒有當皇帝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