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笑愣住了:「我是本縣格物第一人?誰說的?為什麼是我?」她想要追問,卻發現楊子桐已經離開,為了這些言語追上去未免有些誇張,她只能自嘲著進了家門:「我怎麼就是格物第一人了,怎麼就是君子了?」她就要合上了門,聽到門外有鄰居說著:「……我還以為是上門提親的,原來不是……」
蕭笑的身體陡然僵硬了,瞬間懂了楊子桐為什麼站在她的家門外卻不進去。
蕭笑今年二十二歲了,這個年齡在大楚朝算不上什麼,大楚朝明里暗裡拖延百姓成親的年齡,二十五歲能夠成親是衙門中有認識的人,二十七八歲成親是標準年齡,但二十二歲未婚的女子放在大縉朝,以及在才執行晚婚年齡不久的大楚朝州郡,就立刻顯眼無比。二十二歲還未成親,背後有多少流言蜚語?蕭笑知道,也不怎麼在乎,她有大好的人生,沒想在廚房待一輩子,何況朝廷法定成親年齡就是二十五歲是不是?她又沒到合法成親的年齡。
只是很明顯,蕭笑的認知,朝廷的法令,在無數樸實的百姓眼中卻不是這麼看的。二十二歲沒有成親的女子在無數百姓眼中成了異類。
那楊子桐沒有進入蕭家,是遵守禮教的規矩,互不相識的陌生年輕男女冒然共處一室,豈能不防備瓜田李下?
蕭笑心中微微感動,楊子桐才是個君子啊。她輕輕地合上了門,將幾件禮物提進內堂。隨著腳步,她的心仿佛越來越通透。
「本縣格物第一人」的稱呼應該來自學堂的格物夫子,她上次特意敢去集體農莊的學堂請教格物題,結果反而把夫子難住了,最後成了她解答學堂夫子的格物疑惑。既然那楊子桐說出了「比學堂夫子還厲害」的言語,可見楊子桐定然是去了學堂,因此才會知道了她。
蕭笑微微苦笑,這「本縣格物第一人」來得真是容易啊,她是不是可以理解為本縣的「童生試」她肯定過了?或者可以再大膽一些,本郡的「秀才試」也有些把握了。
那「君子之風」也有了些頭緒。自古以來文人相輕,敝帚自珍,不願意將學識交給他人的士子比比皆是,而這科舉更是將所有人放在了競爭對手的位置上,教會了他人就是為自己增加對手。
蕭笑苦笑著,天地良心,她從來不覺得學識有必要互相遮掩,學識是自己的,教會了別人自己又不會少了分毫,她還一直羨慕那些門閥中的貴女貴公子可以聚在一起討論學問,吟詩作對呢,若不是格物道實在無法「風雅」,她早就舉辦「數學社」,「賽格物會」等等聚會了。
蕭笑將禮物放在了案几上,也沒興趣打開來看,只看外觀,那楊子桐準備的似乎極為充分,規規矩矩的四色禮品。她又有了新的念頭,楊子桐為人處世都在她之上,如此之人的儒學功底定然在她之上,若是科舉考儒學,她極有可能給楊子桐提鞋都不配。
進入大楚五年以來,蕭笑第一次歡暢地笑了。格物道將家境普通,沒有機會深入研究儒學的她與那些儒學高人硬生生地拉到了同一條起跑線上。那些多年來苦讀儒家,擁有深厚儒學根基,她往常需要仰望的人極有可能比不上她的。
蕭笑握緊了拳頭,看著藍天白雲,低聲道:「我是本縣格物第一人!」她充滿了信心,她的人生將會在格物道,在科舉制度下打開嶄新的一頁。
……
楊子桐回到了家中,仔細地回想蕭笑解釋題目的過程,每個細節和考慮角度瞭然於胸,自覺已經徹底搞懂了這一類題目。他隨手拿起格物道書本,開始計算另一道類似的題目。然後,他竟然又一次茫然了,為何他又做不出來?
楊子桐有些顫抖了,想到了一個極其不妙的可能。他飛快地往前翻書本,找到了幾道題目,這是他在集體農莊的學堂請教夫子後自以為已經搞懂的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