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冏冷冷地道:「這是不把本王放在眼中啊。」
有官員厲聲道:「那些人好大的膽子!不如全部殺了。」一群人附和,殺了才好為新到的大縉官員騰出土地錢糧,不然大家到了交州之後就拿俸祿如何過日子。
夏霖苦笑道:「只怕不行。」眾人盯著她,她也不怯場,道:「這些土著門閥手中有糧,有人,素有威望,高呼一聲從者數萬。」
司馬冏和一群官員一齊倒抽一口涼氣,終於想起來交州的土著豪強從來不服中原王朝管理,也就是裝模作樣你好我好大家好,若是沒有大軍鎮壓,交州壓根不把朝廷當回事。可是,司馬冏還有大軍嗎?
司馬冏是帶著萬餘大軍進入交州的,可是這些士卒有的是半路上強行徵召的百姓,有的眼看大縉完蛋,時刻找機會逃跑,有的水土不服病倒,司馬冏在交州真正能用的士卒能有多少?
夏霖認真地道:「交州人歷來兇悍,若是逼迫過甚,我軍雖然能勝,但必然損失慘重,只怕逆賊胡問靜一定會趁機進攻交州。」蘇小花微微皺眉,哪裡不太對。
司馬冏和一群官員更加沉默了,周渝的大軍就在益州,寧州刺史李秀擺明了兩不相幫,廣州毫無存在感沒兵沒將沒錢沒糧甚至沒人,若是交州發生了內訌,血戰連綿,周渝會不會立刻攻打交州,滅了大縉朝最後的血統和皇權?
一個年輕的官員站了起來,淡淡地道:「交州的蠻夷不服王化,我大縉定然容不得他們,但是此事需要緩緩圖之。我們此刻最大的敵人是大楚而不是交州豪強,不可自亂陣腳。」他的眼睛閃著光:「當年孫吳派遣步騭只率領幾百人就殺了交州的豪強,收數萬新軍,為東吳立下汗馬功勞,我大縉精英無數,將兵萬餘,難道還不能殺了那些豪強?不殺了那些桀驁的豪強只是為了大局考慮而已。」那年輕官員傲然看著四周的人,道:「政治就是妥協!只要我們與那些豪強互相退一步,以德治理交州,以利拉攏豪強,不許年許交州上下定然歸心,殿下有數十萬英勇善戰之士在手,逆賊胡問靜豈敢殺入交州?」
蘇小花只覺得手腳發抖,白痴!除了「政治就是妥協」,你還懂得什麼?一個只有一個銅板,司馬冏想要,交州豪強也想要,怎麼妥協?她惡狠狠地看著那個白痴年輕男子,把「政治就是妥協」當做圭臬的人是不是連十個人都沒有管理過?她正要拍案而起,卻看到了夏霖對她微微搖頭,她一遲疑,便聽到司馬冏大聲地讚揚道:「好一個國士!好一個臥龍鳳雛!本王有先生在,無憂矣。」】
蘇小花此刻回想起宴會中的細節,依然歷歷在目,那激動和憤慨的心情猶在胸中迴蕩。
土著不服,官府就妥協,土著會感受仁德?
蘇小花敢用自己在宜都國的黑歷史與所有人打賭,絕不可能!
妥協就是讓步,讓步就是膽怯,膽怯就會被鄙視,被鄙視就會被欺壓!
蘇小花已經不是那個只會用語言打臉或者決勝負的天真女子了,她反覆思索,反覆研究胡問靜的一舉一動,早已明白為何她處處符合禮儀,符合高大上真善美,卻會輸得一塌糊塗。
因為講理需要力量。
因為威嚴需要拳頭,因為規矩和禮儀就是拳頭小的人對拳頭大的人的順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