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若是她真的遇到了長公主要出宮,她也不會殺了長公主的,題目中胡問靜的命令只是不許長公主出宮,沒說要殺了長公主,她何必自己加戲?嬉皮笑臉也好,鐵面無私也好,總而言之就是阻止長公主出宮就夠了,絕不會加一指頭在長公主的身上。她又不是白痴對不對?
荀勖微笑著點頭,這第一批殿試的進士都有一個嚴重的問題,就是以為世界的運行就是一本格物書,任何事情的答案都是客觀和唯一的,蘋果一定會向地面墜落,股市一定會崩,完全沒想過人情世故,也沒有想過題目的背後是不是有更深刻的用意。
他看著蕭笑,這是這批科舉當官的人的優點,單純,講究原則,心中只有對和錯,但這在官場未必合適,因為官場不是只有對和錯的,甚至有時候不存在對和錯。
荀勖柔和地問道:「科舉題目太過抽象,我們換個實務題重新考慮。」
蕭笑用力點頭,她也曾經模擬過實務,但是沒覺得有多大的差別。
荀勖笑道:「第八題,本朝有一大將,自荊州起跟隨陛下南征北戰,參與過陛下五百騎破司馬越十餘萬人的中牟戰役,參與過五百騎破城的定陶戰役,參與過五百騎殺胡人數萬的胡漢戰役,然後這個大將受了重傷,斷了一手一腳,不得不退出行伍,在某郡為太守,而你是他的下級。」
蕭笑用力點頭,胡問靜的五百精銳騎兵個個是大楚的傳奇人物,功勳卓著,若是真有一人因傷不能從軍,那麼成為某郡太守還是低了。
荀勖看了蕭笑一眼,確認蕭笑已經入戲,繼續問道:「該郡有一大河年年泛濫,今年上游又遇連日暴雨,眼看又要泛濫。那太守下令所有官吏百姓盡數去修建水利,挖掘河道,修築堤壩。」
蕭笑點頭,這處理的大方向沒錯。
荀勖道:「可郡守命令你主持水利修建,可是你不懂水利,郡中也沒有懂得興修水利之人,去外地尋找懂得水利之人又來不及,若是盲目動手,只怕不但修不好水利,還會有些禍患,輕則淹沒農田,重則死人無數。那郡守道,『興修水利無非是堵和疏,如今你要人給人,要石頭給石頭,為何就治理不了這水患?不要說不可能,你不會,你做不到!當年本官與陛下以五百人破十餘萬人,難道不是人人都說不可能,做不到,結果陛下與我等豈不是做到了?人定勝天!本郡十數萬百姓的死活就在你的手中,你必須做到!』此刻,你該如何?」
荀勖微笑著,不等蕭笑思考繼續道:「要求郡守按照制度規章上報朝廷?來不及了。追究前任沒有處理的責任?此刻一點都不重要。按照制度發布合適的命令,不能強行命令不懂水利的你修建水利?大河就要泛濫,無數百姓就要遇到洪災,你還有心情講究程序?當然,若是你強行講究程序,拒絕執行,這潰堤之後死傷無數,你就真的沒有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