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問靜淡淡地道:「法家模糊律法的提議若是被朕採用,法家子弟當了官,又會怎麼樣呢?律法模糊,該如何判案盡數由官員說了算。『益州遂寧團伙強迫少女□□案』是不是可以只判首犯,而十三歲的男子因為還是孩子就無罪釋放?『甘孜滬定縣衙役殺人案』是不是可以只追究殺人的趙衙役和衝擊縣衙的刁民,而造成這個惡劣情況的根源的縣衙的其餘官員罰酒三杯?『洛陽修武縣(奸)殺新娘案』是不是可以用『誤殺』結案?『羌胡雜居地榆林鐵籠女案』是不是可以拖而不決,最後說個別現象,已經批評教育?」
「這每一個不同的判決背後是不是有無數人願意掏出銀子換取自己的無罪?」
小問竹用力點頭:「那些人真壞啊!」
胡問靜搖頭:「或許朕說得太直接了,大楚朝還沒有人膽敢公然在大案上直接搞鬼。不過,若是換個方式呢?」
「比如那些法家子弟上書言稱大楚朝的律法太重了,動輒凌遲和連坐,既不仁慈,也損害國力,何不讓有罪之人去挖礦呢?凌遲一個人只能讓圍觀百姓驚恐一次,一個終生挖礦的歹徒卻能隨隨便便組織百姓圍觀一百次,驚恐一百次。」
「這個理由肯定可以說服朕的,因為朕不就是這樣對待朕的家族的?」
「廢除死刑,改為苦役終生的建議一定會得到朝野無數人的支持,今日在紫禁城外的十幾萬請願百姓之中只怕有一半人是看不慣大楚朝的嚴刑峻法,希望換個更平和的懲罰手段。」
「天下已經平定,百姓需要穩定和幸福的生活,不需要動不動就擔心被凌遲處死。嚴刑峻法適合亂世,太平世道適合平和的尊重百姓的律法。」
白絮重重點頭,她就是這麼想的。
胡問靜攤手:「看,這個建議合理合法合情,朕絲毫挑不出錯,屆時朝廷內部官員上書苦勸,朝廷之外百姓跪地請願,朕又沒有損失,為什麼不答應?」
小問竹機靈無比,問道:「姐姐一定有重大損失,可損失是什麼呢?」
胡問靜認真地道:「廢死之後,何以懲罰罪犯?難道那些被殺的人的命不值錢,殺人犯的命才值錢?一旦仁慈開了頭就會越來越仁慈。殺人犯不該死,不過是終生苦役,那貪贓枉法就更應該降低懲罰了,殺人都不過是終生苦役,難道貪贓枉法比殺人還要嚴重?頂多就是二十年苦役了。以此類推,經濟犯罪,詐騙,(強)奸,高利貸,是不是更應該輕判了?」
「這些貪贓枉法、經濟犯罪、詐騙、高利貸的人都是誰?只怕多半都是非富即貴。」
「若是覺得大楚法律寬容,難以威懾百姓,那就提高其餘窮人才會犯的罪名的懲罰啊。偷個麵包就十年起步,買賣鸚鵡就二十年牢飯。看窮人誰敢犯法?」
胡問靜淡淡地道:「這大楚朝以後是不是權貴殺人都罰款三百,窮人說話都要坐牢了?這倒真是公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