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時間,沒有工作的孟庭許就靠著這份替人寫信的工作,攢了二十塊錢。在青雲路租了間房子,安置好孟幼芝。
一開始的日子是這樣的艱難。
就這樣過了小半年,孟庭許每周都會來碼頭。
今日寫信的人多,讀信的沒有。
一直寫到碼頭歇工,掙了兩塊錢。
夜晚的海邊風很涼,他縮著脖頸準備往家走。可惜的是沒能打聽到煙土的事情,孟庭許害怕那天晚上干係到孟幼芝,從冷青鬆口里得不到什麼消息,就想著或許從秦淮川嘴裡多少能得點。
下周六請他吃飯的時候正好可以問問。
他抱著教案走在街上。
深夜沒什麼人,除了繁華地段的歌舞廳和唱戲喝酒的園子。霓虹燈閃爍,路燈下停著幾輛空著的黃包車和汽車。
孟庭許餘光掃過,冷白的臉上又添了幾絲落寞。
那裡頭傳來幾聲笑,不知是哪位太太喝高了,踩著高
跟鞋走得搖搖晃晃。
孟庭許聽見黃包車車夫上前招攬生意的吆喝,幾個背著槍的護兵一下子沖了出來,站成兩列。
孟庭許準備過馬路,抄近道從對面的巷子裡走回家。
抬眼望見從歌舞廳門口又走出來一群人。
那女人身著鮮亮的旗袍,搭著披肩,外頭套著一件純白繡球花樣的風衣。一看做工就十分昂貴。
窈窕身姿,走在路上時都會發出噠噠噠的響動。
孟庭許慢步行走,寫了一晚上的書信,手臂不覺有些酸軟脹痛。沒一會兒就開始咳嗽起來,鼻子也堵了。
他聽見汽車發動的聲音,扭頭一瞥,眼底閃過一絲詫異。
孟庭許站在路中間捂著嘴咳了兩聲。
舞廳門口,秦淮川面無表情地將大衣從一旁服務生的手裡接過,隨性又懶散地甩在肩頭用手指扣著。
白色襯衣搭配灰色,胸前口袋掛著懷表。五官在燈光下被襯得更加立體,劍眉星目,眼神犀利,側顏精緻又俊美。
身旁的女人側身仰頭看了眼,笑著又害羞地別開目光,心裡隱隱期待著他能將大衣給自己披上。
開車的司機走下來,對著她說:「小姐,車已經備好,我們現在回家嗎?」
稱作小姐的女人抿唇微笑,扭身看著秦淮川說:「要不我叫司機先送你回公館吧?往後我弟弟徵收關稅的工作,還得請監督你多多照顧了。」
秦淮川斜眼瞄了下:「程小姐,關照談不上,令弟有上頭批准的公文上崗,那便如常上班工作。他們稅務司的自然會管束,還輪不上我插手。各司其職,我也不能壞了規矩單獨關照你弟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