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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康熙冷冷哼了一声,“你说东珠?她还怕殃及?即使如此,也是她该受的。”

春禧柳眉微动,没有再说什么。

“你去膳房,让他们做碗素面,给她端过去。”

这话听来着实很是意外,皇上的心思果然是难猜的。

春禧应了,立即下去办。

第二十九章 君心难测雷霆怒

康熙五年七月十五,这是又一个月圆之日,也是一个不太平的日子。

康熙一整天都待在寝宫,不吃不喝,不言不语。

汤玛法死了,一个人孤独地病死在寓所。

朝中也许会有很多人为此欢呼,那个传播异端邪说的老怪物终于死了。可是对于皇家,特别是对于康熙来说,汤玛法的死,让他痛彻心扉。

“皇上,早膳和午膳都没有用,晚上多少进一点吧。”春禧被顾问行推到前面,明知劝不动可还是要劝。

康熙摆了摆手:“撤了。”

他心里实在难过,那个孤独的异乡人,那个满头花白卷发的老者,是他父皇的“汤玛法”,对他的父皇,对他自己都是有恩的。

康熙知道,如果不是他,父皇是不会下决心立自己为储君的。

曾经,他以为父皇只是偏宠小四弟,不喜欢他,所以才不想立他为帝。

后来,一天天长大他才明白。那是父皇的睿智,父皇幼年登基,在皇权旁落的日子里忍气吞声小心筹谋,亲政之路几经坎坷,以少年天子执掌大宝更是步履为艰,父皇是不愿意自己的儿子重走这条崎路。

所以,父皇想将皇位传给安亲王岳乐。

因为他知道,岳乐的文治武功,岳乐的胸襟与抱负一定会将他的精神传承下去。

只是,皇祖母不同意。

因为那样,整个后宫都将倾覆。

然而,皇祖母即使不同意,她以太后之尊,铁帽子王以祖宗家法谏言,都没能左右父皇改变心意。

在父皇临终之际,汤玛法来了。

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

但是却可以猜到。

因为自那以后,父皇改立弟为立子。

也就是说,这个皇位,是汤玛法帮他争来的。

这样一位对自己有恩的老人,在天算案中蒙受不白之冤,病的不能起身之际还要接受一次又一次的审问与折磨,虽然后来得到特赦,但他的死仍是被自己所累。

是辅臣,是那些保守的臣子们,凌迟了汤玛法的健康。

康熙面色阴沉,一语不发。

顾问行与春禧退了出来,春禧有些不明白:“汤玛法去了,皇上为什么这样难过?”

顾问行叹了口气:“不止皇上,慈宁宫那边,今儿的膳食也是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春禧看到外殿的膳桌,实在有些不忍。

东珠站在外殿,这是今日她第三次站在这里,这些日子以来她与康熙也算相安无事,不管两个人以前有什么误会,自己心中对他是否有怨,但他总算是一个勤勉的皇帝。

读书极用功,待人也是温和的。

东珠想,以往的矛盾也许正因为两个人的处境不同,便注定了不能和睦。

此时,她很能理解康熙的心思。

于是,她说:“春禧姐姐,我能进去劝劝皇上吗?”

春禧还未答话,顾问行先表态了,他的头晃得如同拨浪鼓一般:“别,千万别,今儿皇上心里实在不痛快。姑娘还是别自讨苦吃了。”

其实,他想说的是“姑奶奶,今天这个时候,您可千万别再火上浇油了,不然我们这几个近身当差的脑袋肯定不保了”。

“我想,我能让皇上释怀。”她说。

春禧静静地对上东珠的眼睛,看她一脸笃定的神色,竟点头允了。

于是,东珠从膳桌上挑了一碗马蹄玉血燕缓缓走进了内殿。

直至走到近前,天子也没有看她一眼,而她只是不声不响地将碗盅轻轻放在龙案之上。

“拿走,朕不是说了吗……”康熙眼皮微抬,见是东珠,不由一愣。

“皇上可知道‘知耻而后勇’的意思?”东珠面色如常,唇角甚至还带着三分的笑意。

康熙面色更沉。

“汤玛法之事,皇上是惭大于悲。皇上把这一切归罪于辅臣柄国,皇权旁落,所以才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而皇上也将这件事看成是辅臣们在向皇上示威。”东珠的声音很轻,但在康熙听来却像是响雷轰鸣。

“叭”的一声,那碗汤盅便飞了出去,瞬间成了碎片。

东珠的眼皮都没有抬,她转身走了几步,从高大的博古架上拿了一个唐代的山水瓷瓶放在康熙面前,接着又拿来汉白玉仙人插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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