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余昊蒼設計捉江滿梨,小六以為殺定了霍書,吐露出他阿爹與某位大人物有過節一事,又暗示阿兄亦為此喪命。
霍書深知阿爹定是被人陷害,可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那日與江滿梨同去尋陸嫣、許三郎看鋪子,無意間見到那家生德當鋪,猛然想起阿兄離世前確實與他說過幾句奇怪話。
棗大的一個草繩結。是阿爹在牢里給阿兄,阿兄臨走時又轉交給他的。把繩結放在他手心時阿兄已經神志模糊了,斷斷續續交代他道:「若是日子過不下去,沒飯吃,就拿著這繩結,去崇濟坊尋一家當鋪,當了,日子就能過下去了。」
尋哪家當鋪?阿兄沒來得及說。
霍書起先只當是阿兄說的胡話。一個草繩結,能當什麼東西?偷著輕輕扒開看了那繩結裡頭,也不曾藏著什麼金銀珠寶。
大約是阿兄弄錯了罷。這般想著,便將那草繩結日日拴在腰上,只做個念想。
可經歷除夕那日再回想,愈想愈不對勁。再細思自個當街被打那次,那些人好像確實趁亂在他身上搜索了一番,沒找到什麼東西,才將他打得愈發地狠。
難道阿兄也是這樣被打死的麼?難道那些人要找的就是這草繩結,只不過因著它實在太普通,才未把它放在眼里?
霍書腦子裡嗡的一下。對江滿梨編了個找教書先生的由頭,每日往崇濟坊的當鋪里奔波,一家一家地問。每一家都趕雀一樣讓他莫要搗亂,直到今日。
那當鋪掌柜的本也是要趕他出去,卻忽然想到什麼似的,猶豫了幾許,收了那草繩,當真轉身進了裡間,取出個帶鎖的匣子來。
匣子砸開,裡頭便是這帳冊。
冊上並非霍書阿爹一人的筆跡。一行一目,或拿筆書、或以針刺,從前年歲中至案發前二月,字字砸實京城貪墨大案髒銀之去留,條條驚心觸目,恰與大理寺所查實的、幾家商船以運蒜之名偷運髒銀出京之數目日期相合。
賀驥撩簾而入,手裡捧著幾份卷宗,交與孟寺卿過目,道:「軍餉短缺事發之前,三司度支諸案有四名郎中被處死,罪名通謀縱火殺人。死者五人,皆為新城一家妓館的歌女。」
又道:「卷宗上沒有大理寺和刑部的鈐印,犯人以疑難雜案之名從軍巡院直送御史台詔獄,隔日便處死了。糧料案度支郎中霍新永,便是其中之一。」
江滿梨眉頭一擰,攬過泣不成聲的阿霍,使勁捏了捏他肩頭。
林柳縱馬到了堂外,急急奔進來,見江滿梨也在,愣了一下。轉頭回稟孟寺卿:「老師,余昊蒼、陸沛元二人已經捉拿,正押往刑部詔獄,邀御史台會審。還請老師也親自過去。」
「陸沛元可有認罪?」孟寺卿接過張尤遞來的長腳幞頭,戴正。又由他為自個束好蹀躞,取茶水來漱口。
「人贓俱獲,但抵死不認。」林柳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