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連悲傷的時間都沒有。
這幾天陳釉又不去學校了, 白天同陳琴說是去上學了, 可事實是他找了份發傳單的工作。他還沒成年, 更何況短時間能找到並上手的工作寥寥無幾。
陳釉坐在樹下喝水時,葉允姝就在不遠處站著。這個季節天氣還沒到燥熱的地步, 可他卻穿著短袖,頭上全是汗水, 笨重的玩偶服在一邊的地上。短暫的休息過後,葉允姝看到陳釉站起身,帶上頭套時略顯滑稽,她能感覺到陳釉有多累, 可他還是堅持一蹦一跳的給過路人。有人連看都不看,有人接下轉頭就扔在地上, 陳釉無話不說, 蹲下撿起, 繼續重複剛才的動作。
葉允姝沒告訴陳釉自己來過。
只是在放學的時間, 用輕鬆的語氣告訴陳釉, 今天晚上葉承軒和周潭去醫院換他, 讓他回家洗個澡好好休息一下。
這幾天的白天工作,晚上守夜,陳釉都覺得身體要透支了, 再不休息就真的累倒了。沒有客氣只是給葉承軒發了句『謝謝。』
葉允姝回到老城時,第一件事就是去陳釉家。那會兒陳釉已經洗完澡坐在他家的房頂上。葉允姝上去的時候, 陳釉仰著頭,眼神無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她默默走過去坐在他身邊,沒有說話。
似乎過了很久,陳釉終於開口:「我有點想去陸家……」
葉允姝猛地轉頭,眉頭緊蹙,連語氣都帶著怒氣:「陳釉,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知道啊。」陳釉後仰著頭,那是一個及其隨意的姿勢,他全身放鬆,眼睛一直盯著不遠處的夕陽,沒有看葉允姝。
葉允姝覺得說出這話的陳釉是在作賤自己。沒有人比他更知道陸家對琴姨的傷害。他們那麼多人那么小心翼翼的維護著陳釉的自尊時,他卻絲毫不在意,就這樣準備任人宰割。可她又知道沒有人比陳釉更在乎琴姨,現在這個時期,他壓力很大,很難受。
「陳釉,你要是去了,琴姨不會原諒你。」
從陳釉出生後,他就知道自己沒有父親,每次問陳琴,她都會露出很難過又夾雜恨的表情。小陳釉從未在母親臉上看到過那種神情,有些害怕。直到有一次半夜起來聽到母親在偷偷哭,他就再也沒問過這種話。
在知道自己是陸家的孩子時,陳釉八歲。那天放學,一輛邁巴赫停在巷子口。他和葉允姝還在感嘆是誰的車這麼炫酷,忽然聽到一陣聲響,葉奶奶怒吼的聲音傳來:「你個狗東西,還敢來?給我滾出去,這裡不歡迎你!」
那是葉允姝第一次見奶奶發那麼大脾氣,在看到陳釉的瞬間眼眶微紅,不想讓小孩子們發現,背過身偷偷抹眼淚。
那也是陳釉第一次見到他的『父親』。陳釉見那個男人的第一眼就認出來了,他們長的太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