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崔景山不願相信,再次見到他,那個眉目沉沉,手中掌管著數十萬大軍,被左右喚做小將軍的人,的的確確就是裴子戈。
他不甘心地要與齊韞比試,而齊韞口中的軍務繁忙,被他當作輕蔑與看低。
齊韞無法,到底是和他比了,演武場上跑馬三圈奪彩,崔景山一連輸了兩圈。
於戰場生死淬鍊過的齊韞,哪怕如今未使出全力,也已到了他望塵莫及的高處。
偏偏齊韞這樣一個人,最是不會假意奉送,崔景山知道他不會讓自己輸的太好看,索性使了卑劣手段,驚了齊韞胯.下的雪烏騅。
不想一馬失控,禍及自身,崔景山被甩下馬背,險些被狂亂的馬蹄碾碎在地。
齊韞不知如何翻身救下了他,那時的齊韞已然十分惱怒,亦對於他的所作所為心知肚明,說出的話自然未曾顧及他的顏面。
崔景山便忽然覺得自己被戲耍了一番,他不僅在此如跳樑小丑般淪為了他人的笑柄,往後的幾年,世家同齡也無一不明里暗裡對他冷嘲熱諷。
他就此徹底記恨上了齊韞,凡是與齊韞有關的,他厭惡、憎恨,倘若能落在他手的,必然會摧毀報復,更遑論是齊韞自投羅網呢。
第30章 狼窩
沈懷珠此時終於明白了這件事的嚴重性, 崔景山這個不通情理的瘋子,殺父繼任尚且做得出,報復一個得罪過自己的同輩之徒, 又算得了什麼?
於是當即退身一步, 朝崔景明斂衽行禮,懇聲道:「齊韞這次恐凶多吉少,郎君端人正士, 若有他的消息,還望能告知一二, 若齊韞能因此化險為夷,懷珠定銘心鏤骨, 感德以報!」
崔景明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 急忙伸手虛虛扶她,「沈娘子客氣了, 我與裴兄是舊相識,自不會眼睜睜看著他出事, 你且放心, 我阿兄派出去的人手裡參雜了我的人, 屆時若生變故,也能搭得上手,再不濟也會拖延些時間,總之,定然會將情況及時送回來的。」
沈懷珠又謝他, 一貫謹慎的性子卻不能讓她將此事全權交託於他人之手,崔景明走後她思來想去, 猶豫著是否要暴露身手,從此處殺出一條血路, 親自走一趟壺口。
她琢磨著,不敢輕易行動。
因為這條路一旦走了,先不說是否能成功,倘使齊韞知道她從始至終都在騙他,會如何作想?
這樣的顧慮一出,沈懷珠忽然覺得自己虛偽,她從一開始接近齊韞就沒安好心,即便如今不打算再騙他,也終究不算什麼善因善果,又有什麼值得顧慮的?
齊韞與她,註定是背道而馳的兩個人。
那日過後崔景明常來看她,二人同樣是被限制了自由,同樣擔憂著遠在壺口的齊韞,湊到一起,平白生出幾分同病相憐的意味來。
崔景明瞧出她近來心緒不佳,想方設法地哄她高興,最後說服了看管沈懷珠的侍女,帶著她在府中四處走動散心。
暮染夕暉,二人逗留在飛花柳斜的春園之內,一同看過胭脂萬點的杏花,看過銀白交錯的玉霄,看過珠墜重重的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