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在她眼裡,兒子怎樣都是有一番好話可說的。
這一打岔,韓信慢慢停了眼淚,眨巴眨巴眼睛,問韓川:「阿父,夷三族是什麼?」
韓川吃了一驚,誰說了這麼血腥的事把他兒子給嚇了?不應該啊,家裡又沒外人來。看韓信還執著地盯著自己,他只得含糊地解釋:「就是個刑罰,把一家都殺了。」
還是被林蘆打了一下,嗔怪他:「你還真解釋,別嚇著孩子。」
韓信沒吭聲,誰也不知道,他這回是真的嚇著了,比一直以來夢見金戈鐵馬屍橫遍地,夢見只有自己和阿母相依為命更加可怕。
他夢見三族盡赤,因他一人而亡。
韓信本應該是尚未懂事的年紀,但時空風暴不僅帶來了一個的男孩,也影響了這個時空,將一些人從未來帶回,他就是其中之一。只是年紀尚幼,身體無法承受,潛意識封閉起來,漸漸在夢中展現。所以韓信無師自通地認識了許多字,讀得通書籍,也懵懵懂懂地理解著自己所做的夢。
他和韓武都還小,與父母睡在一處,韓武睡在里側靠著林蘆,他睡在父母中間,被父親不放心地摟著。但後半夜韓信沒再睡著,他努力回想著那些凌亂模糊的夢境,終於得出了結論:沒有他,阿父阿母和阿弟就不會死了。
第二天起床,韓川本來以為韓信還要睡,沒想到他才一動,韓信就一骨碌爬起來。
「精神還挺好。」韓川拍了下他的屁股,給他穿衣服。
林蘆休息了一個月後,韓姑母已經回家了,偶爾過來幫把手。所以林蘆在家也挺忙的,韓川現在下地都把長子帶著,讓他帶一卷竹簡在地邊自己玩。
夜裡韓信驚悸,韓川本來想讓他在家睡覺,不想這孩子精神倒是好,於是仍帶去了地里。
地頭正圍著十來個人,蹲在那伸著脖子看,韓川打眼一瞧,他姑父也在裡面,就叫韓信叫人,自己笑道:「姑父,你想看,撈起來看就是了,還跟我客氣什麼?」
韓姑父石通搓了搓手掌,怪不好意思地站起來:「我家也沒稻田,就是瞧著稀奇……」
他家是工匠,也有地,不過不以種地為主。沒有水邊的好田,都是旱田,種的是麥、粟和菽。只是韓川這塊秧田已經被人議論了一個多月,今天又有人過來望,然後招呼大夥來瞧,他不由也跟過來看看,同樣吃了一驚。
這年頭大家種水稻,當然是直接種下去,韓川卻弄了塊田密密的種下去長秧苗,當時引起一陣譁然,石通也專門去勸過他,但他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