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聽著他起了懷疑:「拿這個舂米,婦人輕易可以舂出一家五口一日之食?我不信。」
恰逢韓姑母出門給剛回家的兩人倒水,當即笑道:「怎麼不能,你新婦那日就把稻米拿去他家舂了,這幾天輕鬆了許多,天天就巴望著你快些回來給家裡做一個吶。說來我家做這個的,自家都沒有,說出去叫人笑話。」
踏碓當然也累人,費腰力。但是跟甚至可以作為官府刑罰的傳統舂米方法相比,說聲輕鬆一點也不虧心。
石通已經拿了自己的工具過來,悶聲道:「先把別人定的做了,自家的急什麼。」
自家的又不能掙錢。這東西簡單,不趁現在趕緊做了,人家等不及去找別的工匠做,有什麼難的。
韓姑母不敢違逆老頭子,點頭道:「也行。他家人少,用得不多,鄰里多去借用。我們自家親戚,這些時日先去借用也無妨。」
石倉實在是好奇,便同父親說了一聲,先不忙著動手,到韓家看一眼去,當然,說的理由是:「阿興說不清楚,我去韓家看一看樣子回來做。」
韓家的院子現在可熱鬧了,踏碓雖定做了但還沒到手,與韓家有幾分交情的人家,這些天紛紛來借用踏碓,當然,也都順帶給韓家把米給舂了。各人也不爭搶,排了時間上門,關係好的還一起來,一個踩一個舀,說說笑笑就把活做了。
石通來的時候,正是徐春在用,另有兩個婦人都是閭左人家,都不怎麼講究,見男子來也不在意,反而高興地互相說:「倉回來了,踏碓可以開始做了。」
她們家一時買不起,但是有踏碓的人家多了,借用起來就更方便了啊。這東西也實在不必一家一個的,誰家從早到晚的舂米呢,總會空下來的。
石倉蹲在那打量了一下,他已經三十出頭了,光論木工比父親還強些,石通自己是石工手藝更好。這樣簡單的構造,他確實看一眼就知道該怎麼做。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比石興更驚訝其效果。
等徐春把自家米舂好,他問正等著的兩名婦人:「你們舀米,我來試試?」
「好,好,你可好好試,回頭做出來都要用的。」
石倉扶著支架,腳下微一用力,踏杆另一頭高高揚起,再一鬆勁,踏杆帶著杵呼地一聲砸在石臼中。腳踩的這頭長,對他這麼個常年做力氣活的男人來說,踏下去並不費力,輕輕鬆鬆踩了幾下,舀米的婦人將石臼中的米舀出來,又舀了稻穀進去。
石倉默不作聲,一邊做一邊心裡估算著——這名婦人帶來的是四口人三天的量,他這就舂完了,這……
這怎麼他就沒想到呢?
母親的這戶遠方來的親戚,還真是厲害,種田種得好,連他們工匠的事情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