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回了自家馬車上,韓信都沒理解,他說的話有那麼好笑嗎?
為什麼那名貴人突然笑起來,他知道是在笑他,可是到底有什麼好笑的!
帶著這種莫名的委屈,韓信連韓武的追問都沒心思回答了,隨著馬車進了咸陽城,被那名壯碩男子領入了府中。
通武侯,這人竟然是通武侯。饒是韓信已經知道這兩人都不是普通人,還是腦子懵了一下,韓武也懵懵的,在安排他們入住的房間裡打量,小聲問韓信:「通武侯是誰,他為什麼不讓我們回去,他是拐小孩的嗎?另一個是誰,拐小孩的同伙嗎?」
韓信木木地搖頭:「我也不知道,但反正是侯,不是我們能反對的。不過他們讓陶公的僕人回去了,應該沒事吧。」
沒錯,他並不知道通武侯是誰,但都是「侯」了,還能拐他們倆去賣掉嗎?能讓這個通武侯充作隨從的人又是誰啊,是丞相,還、還是陛下?
第二天,還在軍中認真完成自己一年更役的韓川比兒子更懵,一大早他就被叫出來,打發他沐浴更衣習禮儀,然後被帶進了他護衛著但從來沒走近過的王宮。
與那天見天子車駕出巡時一樣,韓川的腿,有點發軟。
如果沒有天書的際遇,他真心就是個普通人,讀書不成,農事不精,勉強能支撐起家業,如此而已。
冷肅的宮牆仿佛將熱鬧的咸陽城完全分隔成另一個世界,肅立的衛士與來來去去卻無半點聲息的宮人奴婢如同活著的擺件,這種撲面而來的窒息感讓韓川有些喘不過氣,直到在始皇帝面前機械地按著禮儀下拜的時候,韓川都渾渾噩噩,動作都不太受自己控制。
他也不知道,在這早春還帶著寒氣的季節里,他的後背都浸出了汗濕。
嬴政對此毫不意外,韓川雖聲名在外,但他看過這個人的生平履歷。這個農家宗師與戰國時那些人不一樣。大概正如他自己所言,是祖上與許行的弟子有過來往,後人對農事較別人上心,到他這裡正好有這個天賦罷了。其實只是精於農事,根本說不上是「農家」。
所以許子可以在國君面前侃侃而談,可以因為楚國不能接納他的政見而離楚,也能得到滕國的封地。這個韓川,做不到。
因而,儘管他本來已經決定不復見六國之人了,也在昨天得知韓川力氣大得足以在戰場上做個萬人敵,但因為對韓信的興趣,他最終還是召見了這個原本不打算見的人,只是多加了一些護衛,伏了一些甲士在暗處罷了。
在他評估韓川的時候,韓川卻在快速回憶讀過的天書。那一個個王朝的興起和覆滅,無數風流人物化為幾句簡單評點,一段歷史結束後的評論只側重於其帶來的進步……
他慢慢平靜下來。
在天書之中,縱是前所未有的天下之主,也不過如此罷了。敬則有之,又何必畏——好吧他還是畏的,但至少腿不抖了。
他以為始皇帝無意間知道他在咸陽,興之所至便召他進見詢問農事。沒想到只猜對了一半,始皇帝沒賣關子,開口第一句卻是問他兒子:「韓信讀兵書多久了?」
啊?